石丹蕾蹲在货架前，左手握着游标卡尺，右手捏着从兜里掏出来的螺丝钉。她眯起右眼，用机械师特有的精准目光测量着货架倾斜度。
"5.7毫米的偏差..."她小声嘀咕，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迷你扳手，"比王师傅喝醉后焊的流水线还歪。"
"丹蕾！A区整理好了没？"对讲机里传来主管刘大强沙哑的吼声。
石丹蕾撇撇嘴，把对讲机拿远三寸："催什么催，这破架子再不修......"
话音未落，货架发出不祥的"嘎吱"声。她反应极快，一个侧滚翻躲开，却还是被倒塌的薯片海埋了半截身子。
"......"
烟尘中，一双锃亮的牛津鞋停在她面前。
"贵超市的欢迎仪式，"低沉的男声带着戏谑，"挺别致。"
唐珂珂今天第三次调整领带结。这个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烦躁......虽然那张俊脸上依然挂着标志性的商业微笑。
"唐、唐总！"助理小林跌跌撞撞跑来，"您没事吧？"
唐珂珂慢条斯理地摘下沾了薯片屑的眼镜："小林，知道为什么你总能活过试用期吗？"
小林咽了咽口水："因为...我跑腿快？"
"因为你蠢得恰到好处。"唐珂珂用镜布擦拭镜片，"就像游戏里的NPC，提醒玩家'看啊，这个世界还有比你更惨的'。"
站在一旁的市场部总监丽莎噗嗤笑出声，又赶紧用文件夹挡住脸。
石丹蕾从零食堆里爬出来，正好听见这句。她吹开挡在眼前的薯片渣，打量着这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领带夹是铂金的，袖扣是蓝宝石的，连擦眼镜的动作都像在拍广告。
"有钱人的嘴都这么欠吗？"她脱口而出。
丽莎倒吸一口冷气。上一个这么跟唐珂珂说话的人，现在还在隔壁市送外卖。
收银台前，石丹蕾麻利地扫码。当她拿起那盒进口草莓时，眉头突然皱起。
"这不能要。"她直接拆开包装，指尖精准点在第三颗草莓底部，"2毫米菌丝，送礼会出人命。"
唐珂珂眼神一凛。这些草莓是要送给摩根集团董事长的......对方孙女对草莓过敏，这本是他谈判的筹码。
"你懂什么？"丽莎抢先呵斥，"这可是日本空运的......"
"空运个鬼。"石丹蕾从柜台下抽出一本《常见果蔬保鲜剂图谱》，"这上面的水渍是次氯酸钠，超市常用的漂白......"
"够了！"刘大强满头大汗地挤过来，"唐总，这丫头刚从机械厂下岗，不懂规矩..."
"机械厂？"唐珂珂突然来了兴趣，"红星机械？"
石丹蕾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这个细微反应没逃过唐珂珂的眼睛......他太熟悉这种表情了，就像三年前被董事会否决提案时的自己。
与此同时，圣玛丽亚国际学院教务处。
"石糖糖同学！"教导主任气得假发都歪了，"你知道这缸金龙鱼值多少钱吗？"
十岁的男孩仰着圆脸，眼睛亮得像星星："校长说它们比我的学费还贵。"他踢了踢地上的空酒瓶，"所以我用更贵的红酒换呀。"
"那可是82年的......"
"拉菲嘛。"小土豆掰着手指数，"校长办公室三瓶，财务处两瓶，还有..."
教务主任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些酒你从哪弄的？"
小土豆露出天使般的笑容："一个总来学校找校长的叔叔车里...他后备箱有好几箱呢！"
超市监控室里，黑衣男子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石丹蕾拆草莓包装的瞬间。
"确认了，"金丝眼镜女翻着资料，"她就是那个发现唐氏地产建材问题的质检员。"
男子把玩着摩根集团的袖扣："唐珂珂知道她的身份吗？"
"有趣的是..."女人推了推眼镜，"他好像更在意她儿子。"
监控画面切换到十分钟前......唐珂珂的视线始终追随着石丹蕾工装裤上的幼儿园徽章，那是圣玛丽亚附属幼儿园的标志。
晚上十点，唐珂珂站在落地窗前，手里转着那枚从石丹蕾工装裤上掉落的螺丝钉。
"查到了，"小林捧着平板电脑，"她儿子今天被圣玛丽亚开除，因为..."
"用红酒喂鱼？"唐珂珂挑眉。
"您怎么知道？！"
唐珂珂没回答。窗外闪电划过，照亮他书桌上的文件......《圣玛丽亚校董事会成员名单》，校长名字旁画着鲜红的叉。
"准备一份雇佣合同。"他突然说，"周薪按她儿子学费的二十倍。"
丽莎惊呼："您真要雇那个野蛮女人？"
唐珂珂看向监控录像......画面里石丹蕾正徒手拆开问题货架，动作利落得像在拆卸枪械。
"她拆货架的样子..."他轻声道，"像极了我母亲修古董钟的模样。"
所有人都愣住了。唐珂珂从不提起那个因"精神失常"被关进疗养院的母亲。
与此同时，石丹蕾正在地下室整理母亲的遗物......一个老式机械工具箱。最下层压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母亲站在"红星机械厂"牌子下微笑，身旁站着个穿西装的英俊男人。
"妈..."她轻抚照片上男人模糊的脸，"你说要小心唐家的人..."
楼上突然传来小土豆的尖叫："妈！门口有辆超......级长的黑车！"
石丹蕾抄起扳手冲上楼，透过猫眼看到唐珂珂的助理小林正笨拙地试图把一封烫金请柬塞进她家门缝。
"有意思。"她眯起眼睛，工具箱里的老照片从指间滑落......那个西装男人的腕表，正是百达翡丽星空系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