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康
我以为成都女孩都喜欢吃香的喝辣的,自作主张地点了水煮肉片、香酥鸭,烤排骨、麻婆豆腐,外加一份回锅肉,一份素菜汤。服务员记完菜单,我才象征性地问了问唯一的女客人,还需要啥?她说,泡菜。菜来了,她却只喝汤并夹一些青青的菜叶很矜持地尝着,倒是一碟泡菜成了她的最爱。我又不敢给她夹菜——因为第一次和她吃饭,更是我平生第一次单独和一位女孩面对面近距离很亲切地坐在一块儿。
这是深秋的一个阳光普照过的傍晚,天蓝蓝的,有几朵白云还飘在上面,太阳像一面铜镜挂在那儿,可以直视。成都少有的好天气啊!我不好意思拿正眼看她,只敢偷偷地在不经意的瞬间看向她。直到吃完饭,我也没发现她的鼻子侧面有一颗淡黄的小痣。
我开车送她回去的时候,一路无话。到了一家超市门口,她说,我去买一点面包明天吃,你也回吧,我离家很近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没有多想。如果不是接下来发生的故事,这只不过是一次例行公事的聚餐罢了。
我把车掉头,心里不知何故总有点儿不满足。一路上尽管人多,车多,红灯多,我却胡思乱想开来。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美好了:朴实、成熟、言语不多、稳重而不失温柔,还有几分知识女性的羞涩,一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精灵。可以说,她的完美使我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冒犯”。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尊重就是这样自热而然地培育和生长出来的呀。
走了十多分钟,我定下神留意地看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我居然又回到和她刚才分手的地方。成都的马路就是这样多情,绕来绕去还能让你回到原地。怎么办,再给她打个电话?我先前不是说饭后请她喝茶嘛。男人的粗心(还有紧张)让我食言了。这可是个堂堂皇皇的漂亮借口啊!又一想,不行,她现在肯定到家了。到家后她会不会再出门呢?她想出来,家里人同意吗?现在人与人之间的戒备让心与心的距离那么遥远。有一首诗不是这样写的吗?你一会儿看云,一会儿看我,我觉得你看云时很近,看我时很远。想起来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来了一条短信:我真的不想让你走的,也许我不该说出来。是她发来的。一瞬间,一股暖流涌遍了我的全身。
我马上拨通她的手机,我说,我请你喝茶好吗,你在哪里?
她说,我还在超市。还真是一位善解人意、可亲可爱的女孩。
男人的虚荣心让我又从另一个马路转到超市门口。她什么也没买,已站在路边等我,一头长发披在肩上。
我们去附近的一家门前芙蓉花开得正艳的茶楼。她泡了一杯菊花,我叫了一杯峨眉毛峰。和先前吃饭一样,我们对坐着。虽然现在的心情更有一点儿亲密,一层纱没有捅破,互相却又不知道说啥。
她喝了一口水问我,你可能都走了很远了吧?
我不好意思说自己根本没走,说,不远,就在前面的天府广场,四川美术馆。
她说,都七八路了,还不远,你不该转来的。
我说,下午在电话里说要请你喝茶的,走到路上心里空落落的。
她说,这么说,你还得感谢我帮你实了你的心愿喽。
我暗暗好笑,又不敢表露出来。我故作镇静,是是,多亏你实了我的心愿。
我们就这样找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聊着还谈到了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她说,坐在这茶楼里好闷。我以为她是讨厌抽烟。环视一下,没有发现目标。只是这会儿才觉得这里太吵闹了。我说,要不我们回去吧?她说,好的呢!我这才发现她鼻子侧面那颗淡黄色的小痣像她会说话的眼睛一样迷人。
上车后,她说,在路上兜一下风真舒服。我说,那我就多载你跑一跑吧。她说,那我们去二环的路上吧,城里车太多。
那一夜,我放着音乐载着她心情激动地顺着二环跑了好几圈。临到分别时,我才情不自禁地一把拉过她的手捏了捏,手很软,很温暖。她迷人的大眼睛如水一般地清澈,我们对视着,我慢慢地把手伸到她的蛇一般的腰间,脸颊逐渐地近了,她闭上了双眼,我就这样夺走了她的第一次。
后来我们结了婚成了家,再也没有两个人这样浪漫地夜色遨游了。再后来,我们分开了,这一切也永远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