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朋友闺女出嫁,宴席桌上都是熟人,本就贪杯的老男人我坐他跟前严防死守,还是让他喝到微醺状态,回到家倒头就睡,连每周沐浴也成了空。
周一晚上早早吃过饭,男人就连着问我,准备几点烧水洗澡:今年暖气没开,冬天的冷让我对沐浴都有了三分抵触。
主要是俺家能能一周不洗澡身上脏兮兮,它还每天妄想着爬床蹭被窝,洗干干净净,香喷喷入怀能萌化我的老心脏。
工作不忙,日子悠然,养鸡逗狗成了我的日常最爱,洗白白擦香香,男人雀跃的留宿在楼上小侧卧——楼下大卧室是他的最爱,曾经三邀五请都不愿意上来。
洗完澡男人蠢蠢欲动,像极了新婚燕尔的毛手毛脚:我这边被更年期日夜折磨,他好像花孔雀一样摇头摆尾,真是应了那句:女人五十豆腐渣,男人五十一枝花,或许只有挂在墙上的男人才能老实。
睡前的旖旎,让漫漫长夜有了几分安逸,我没有像往常那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能半夜披衣起来码字消遣,窝在男人怀里,梦呓都有了一丝缱绻……
可惜周公从不曾忘记我,如此良辰美景也忙不迭过来安排一场荒诞的梦境!
……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漆黑的夜晚,摇曳的烛光,我和老公蜷缩在两张课桌拼成的“床”上,身下薄薄垫被,硌的我受过伤的尾骨隐隐作痛。
周围嘈杂,人声熙攘,我从男人怀里钻出来掀开被子一角:一间还算宽敞的教室,有黑板讲台,很多人:男男女女,老少都有,或坐或站,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如我们一样都已经躺在同样是课桌拼成的”床”上,有假寐,也有睡熟……不知所云。
透过简易的玻璃木窗,窗外的夜已经深沉,漆黑一片,唯有一侧讲台上那一只白蜡闪闪,昏黄的烛光将人的影子拉的或长或短,映在土坯墙上好像狰狞的怪物,能一口吞下的那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是味道:潮湿发霉间杂着各种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体味……我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似乎上一刻还在二楼侧卧舒适的大床,我和男人依偎着你侬我侬,睁开眼却身处在一个陌生空间,是穿越了不成,我努力摇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
身侧的男人却蠢蠢欲动,试图将我揽入身下,他似乎还没清楚我们境遇,还当这是自家卧室,我可没有他的好兴致,一边桎梏着他,一边在耳边小声嘀咕:这么多人,注意点影响!
我们缩在被窝小声嘀咕,其他人我行我素,谁也不在意旁人。
我思绪回笼:好像这里是北大荒,我和男人是一对按照政策下乡插队的夫妻,昨天刚到,潦草安排在这里,正等着往各地分配……又累又乏,简陋的房间却挡不住昏昏欲睡。
睡意正酣,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快快快,有情况速到操场集合,众人不明所以,惊慌失措,匆匆爬起来穿衣,随着人群跌跌撞撞都往门外跑去!
我以为是地震呢,紧紧拉着男人的衣角,唯恐被人群挤散了。
晨雾里的北大荒 跑出门外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哪里有操场?四下里尽是无边的空寂,铺展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地。麦子正拔节生长,绿油油的一片,风拂过便掀起层层碧浪,不愧是北大荒大粮仓。 比起苏北那一块块被田坎精心镶嵌的精致田块,这里的麦浪绵延着没入天际,苍莽又壮阔。我四下遥望,忽然见远处天际有一团乌云正翻滚着聚拢,黑沉沉的,带着股压人的气势,正顺着风势,朝着人群的方向沉沉压来,空气里瞬间多了几分沉重的凉意。
“蝗虫来了,蝗虫来了……”惊恐中喊声间杂着慌慌张张,一个男人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蝗虫!”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愣在原地,我和男人更是不明所以,蝗虫听说也见过,只不过是一只只那种,这种铺天盖地,乌云密布一般席卷而来的却是第一次。
我和男人还带着看西洋镜一般的稀奇,身侧有人却慌了神,几个妇人甚至吓得跌坐地上,捶首顿足嚎哭起来“庄稼啊,天杀的要血命了,还让不让我们活了……”,我和男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我们已经是其中一份子,如果遭遇蝗灾,意味着庄稼绝收,吃饭生存都面临巨大风险。
众人幡然醒悟,神色一下子都变得阴郁起来,这蝗虫飞在半空中,我们是有心无力,既不能扑杀也不能驱赶,这铺天盖地架势,毁天灭地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将即将收获的庄稼啃食殆尽,独留赤壁千里,一片荒芜,那我等以后还如何生活,如何立足,难道就此沦落到饥荒地步。
惶恐像烈焰一般席卷众人,绝望中人们拼命挥舞手中的家什,即使蚂蚁撼树一般,却也不想坐以待毙!
“大家速度集合,奔赴五公里外二营,哪里有许多人亟需救治……”一个男人似乎是领队,振臂一呼,众人跟着就往东北方向赶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片房屋瓦舍展现在眼前,到处一片狼藉,地里已经看不到庄稼的模样,只有被蚕食后的一片荒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农药气味,地上厚厚一层全都是蝗虫的尸体,屋舍附近,东倒西歪横窝着好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口吐白沫,奄奄一息……现状惨不忍睹。
众人不用招呼走上前,抬得抬,背的背,将地上人往屋里运送,就在众人七手八脚将晕倒人挪到屋里时候,远远的传来汽车的轰鸣,呼啦啦从车里下来十几个穿着白大褂,好像医护人员,拿着各种医疗器具,对躺在地上众人紧张的抢救开来。
原来是为了消灭蝗虫,飞机喷撒了剧毒农药,药死飞舞在半空的蝗虫,同时也霍霍了蝗虫下方民众,接到报告,众人风速过来救治,终于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发生。
我紧紧拽着男人的手,惊恐望着地上层层叠叠蝗虫的尸体,还有炕上刚刚缓过一口气的众人,心有余悸,如果刚才撒药的飞机从我们头上飞过,现在躺在炕上半死不活的是不是就该换成了我们!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席卷全身,我软绵绵的挂在男人身上,脚步好像踩在棉花上
……
好在是梦,庆幸是梦,我努力的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极了被摔在岸上的鱼,呼吸急促,此时枕边人呼呼睡得正是香甜,泰迪能能嗯咽着喃喃,巨大落地窗外,路灯璀璨,对面小区门口灯光明亮——从噩梦回到人间,从穿越还能回到现实,那颗扑通通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平复回来,梦中那一幕的惨烈,真实的好像刚刚发生,铺天盖地嗡嗡作响,无边无际蝗虫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