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 纪哥 —— 我那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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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妙力)

由于我们家靠近城中北部,一般就是玄武湖去的多。

可以说,我小的时候,一直到我上初中,玄武湖基本上都去烂了。

有时候去的太多,小孩子也会有点脾气。

后来我听到大人们周末要带我们去玄武湖,就拉着纪哥说悄悄话,约好了一起闹情绪,表示抗议。

大人们也体会出来里面的意思,就商量着换一些地方去玩玩。

有的时候会去远一些的,比如夫子庙、梅花山、或是中山陵。

你们可别小看这些地方,心说这有什么远的。

在那个还都是骑自行车的年代,去这些地方已经不算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了。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去中山陵,前前后后一共四两自行车,纪叔叔带着纪哥,我爸爸带着我在前面骑,我妈妈和惠婶两个人骑着那种女士车,落在后面,不停的说着什么悄悄话。

纪叔叔骑的还是他那辆二八大杠,很威武,纪哥坐在后面,一路上不停的哼唧哼唧,跟他爸爸说着什么。

我爸爸个子没有纪叔叔那么高,骑的是一辆二六的自行车,当时我还坐在前面,坐在那个杠子上。

我们骑到北京东路的时候,感觉特别舒服,六排大梧桐整整齐齐的站在路上,绿荫荫的树叶遮蔽着烈日,很有一种绿色长廊的感觉。

我爸在路上跟我说这段梧桐的历史,说是国民党时期留下来的,是法国梧桐,在南京很多地方都有。

我那个时候年纪小,听不进去,更不知道什么这个党,那个党的,只是觉得这些梧桐树很好看,于是就抬起头,看着太阳的光斑透过绿叶照在我脸上,光影灼灼的,很漂亮。

那个就算是我从小对南京城的一段记忆了。


纪哥坐在纪叔叔车后座上一直甩着两个脚,唱着歌,很是高兴。

我们两个小孩讲着讲着,就不知道怎么讲到了谁爸爸厉害了,各不相让。

纪哥说:“我爸爸最厉害,会打篮球,会修家电,会做饭,无所不能。”

我虽然觉得纪叔叔厉害,但也不服气,就说:“我爸爸最厉害,看书多,会下棋,会打乒乓球,最厉害。”

我们两个小孩就这么吵着吵着,最后我说:“那好,那我们来比赛,看哪个爸爸骑车能先骑到中山陵!”

纪哥噘着嘴说:“比就比,一定是我爸爸先骑到。”


于是在我们两个小孩的挑唆下,两个爸爸就开始疯狂的踩自行车。

我们两个小孩就在车上不停的喊:“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一开始我爸爸也是很厉害的,死死的咬住纪叔叔的车不放。

但无奈纪叔叔的车子大,而且确实纪叔叔体格要更强壮些,慢慢的就有些差距。

再过了一小会,就听纪叔叔对纪哥说:“坐稳了啊!”然后站起身子哐哐的往前骑,一下次就冲到了前面,把本来和我爸爸细微的差距变成甩开了好几个车身的距离。

我一看就急了,赶快催促我爸爸,“爸爸快点,爸爸在快点呀!”

我爸爸也是要强的人,哪里肯就这么认输,喘着气跟我说:“快,你给爸爸喊加油,爸爸就快点!”

然后我赶快喊:“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于是我爸也像纪叔叔一样,站起哐哐的往前骑。

骑着骑着,我坐在前面,就感觉天上开始下雨,抬头一看,原来我爸爸的汗往下滴,全滴到我头上了。

于是我摸着脸,跟我爸爸说:“爸爸你慢一点,你都漏油了!”


等我们到了中山陵的时候,纪叔叔和纪哥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纪哥不停的朝着我做鬼脸,一副胜利者的表情。

我心里老大的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输了就是输了。

我爸爸把车子推过去,对纪叔叔竖起个大拇指,说:“真厉害。”

纪叔叔也很客气,说:“哪里哪里,就是车子大一点,更好骑而已。”

不一会,我妈和惠婶也骑到了。

惠婶就问:“你们干嘛,一转眼人就都不在了,也不等等我们。”

纪哥跑过去抱着他妈妈,说:“我爸爸和伯伯比赛骑车,我爸爸赢啦,我爸爸最厉害!”

我当时心里面本来就有点气,听到纪哥这么说,更不高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说:“我爸爸也厉害,我爸爸也厉害的!”(到底也没敢说个“最”字)

惠婶看我哭了,扭头就打了一下纪叔叔,说:“多大人了,还像小孩一样,还比赛!”

纪叔叔绕绕头,陪着笑委屈的说:“骑着玩玩的嘛。”


那天我们在中山陵玩了一整天。

我已经记不得我们是怎么爬到山顶的了,好像是走盘山路上去的,又好像是坐索道上去的。

记不太清。

只记得我们到了山顶,俯瞰南京城的时候真的很美。

那时我胆子小,不敢站在石头上看,纪叔叔就把我举到肩头,指着一个地方说:“看,维维,那个就是我们家的方向,就是我们住的院子。”

我虚眯眯着眼也看不见,就说:“我们院子好小,要是有玄武湖那么大就好了,就能看见了。”

纪叔叔笑着说:“要是有玄武湖那么大,恐怕半个南京城的人,都要住在我们院子了。”


下山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天色有点往下暗,但夕阳烧的天空很好看。

我们沿着中山陵林间的路往回走,一路上飘飘洒洒的,都是落叶。

我和纪哥走在前面,大人们走在后面。

纪哥忽然跑到一侧,蹲下来对我招招手喊我过去,他指着一片落叶说:“维维你看,这片叶子好美。”

我低着头,倒也没觉得这片叶子有多美,就是半黄半绿的很有一些感觉。

就在我们两个蹲着研究落叶的时候,大人们已经超过了我们。

惠婶转过头,喊我们跟上来。

纪哥捡起那片落叶,举过头顶,喊着“妈妈妈妈”,就朝着惠婶跑了过去。

我抬起头,

看着他们四个大人—— 那个时候他们是那样的年轻 —— 穿着鲜艳的衣服,在夕阳里走在这飘满落叶的林荫道间,后面一个小孩举着树叶向他们跑去。

那个画面很美,

就如同一幅画一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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