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客厅时,我的右臂又开始隐隐作痛,带着酸麻,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来来回回游走。我一边贴膏药,一边暗暗“批评”着自己,家里温度28度,穿着半袖,出着热汗,出去怎么能不穿好衣服呢?前几天下楼买菜,匆忙中只套了外套,屋外凛冽的风肆意漫进袖筒,寒气瞬间钻进还未来得及合上的毛孔,在骨缝里种下绵密的刺痛,不停得蔓延开来。
吃过晚饭,女儿照旧收拾洗碗,我就坐在餐桌旁,摩挲着右臂看着她来来回回的背影,是高兴,是欣慰。女儿多像爸,我家也不例外,甜大大咧咧,能吃苦,不矫情,当然也粗枝大叶,很少有煽情的告白,更没有亲昵的表达,我早已习惯了她的静,接纳了她的冷。
甜继续坐在了书桌旁,开始了她的自学,我则拿出了我的“秘密神器”——艾灸包,一边插电,一边告甜:“今晚我去另一个卧室睡吧,妈妈胳膊疼得厉害,怕打扰到你休息。”“你胳膊疼?怎么弄的?严重吗?摔了吗?”甜“嗖”得蹿到我跟前,“没事,没摔,大概就是着风了,今晚妈妈灸灸应该就好了。”“好的好的,没摔就好,我来帮你绑好。”甜细心地给我系好了艾灸包。
卧室的夜灯在墙上洇出一圈圈鹅黄的光晕。夜里十一点,艾灸包开始慢慢起作用,胳膊的酸疼减轻了不少,不适感正在减弱,我也蜷缩着迷迷糊糊想要睡觉了。这时,我听见门轴细微的吱呀声,甜抱着她的被子轻手轻脚地挪进来,发梢扫过我的鼻尖,带着茉莉香味,她像幼时那样,依偎在我身边,将温热的掌心贴在我冰凉的肘弯,来不及反应,还没清醒,黑暗中,额头忽然落下一片羽毛般的亲吻,我有点惊讶,但瞬间,暖意和幸福就在全身荡漾,睡意更浓,一夜香甜。
记忆里那个不管事的小女孩正在悄悄长大。如今,她会去面包店里给你找热水,机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会主动挽起你的胳膊。那些被退回的早安吻,那些悬在半空又垂落的手,原来都成了蛰伏的种子,在某个料峭的春夜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