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像是无数细小的石子。林小夏缩在办公椅上，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2:47。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头顶的白炽灯发出轻微的嗡鸣。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继续核对最后一组数据。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必须今晚完成，明天一早就要交给总监。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楼里格外清晰。林小夏下意识抬头，看见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从走廊经过。阿姨朝她笑了笑，她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终于做完最后一张表格，林小夏长舒一口气。她快速保存文件，关掉电脑，拎起包冲向电梯。手机显示23:15，末班地铁是23:30，她必须赶在最后一班地铁发车前到达车站。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林小夏站在写字楼门口，望着瓢泼大雨，咬了咬牙，撑开伞冲进雨幕。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她的裤脚很快就被溅湿，凉意顺着小腿往上爬。

转过街角，她突然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半开，隐约能看见驾驶座上的人影。林小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这辆车她太熟悉了——是王总的车。

她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小夏。"低沉的男声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林小夏僵在原地，握着伞柄的手微微发抖。她强迫自己转过身，看见王总正撑着伞向她走来。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在路灯下显得格外高大。

"这么晚才下班？"王总的声音依然温和，就像平时在办公室一样，"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我赶地铁......"林小夏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点地铁已经停运了。"王总向前一步，"而且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不安全。"

林小夏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她想起上周五加班时，王总"恰好"路过她的工位，手掌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肩膀。还有上个月部门聚餐，他借着酒意凑到她耳边说话，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

"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王总却已经走到她面前，伸手要接过她的包："别这么见外，顺路的事。"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车灯划破雨幕。林小夏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听见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小姐，要打车吗？"

林小夏几乎是扑向那辆出租车。她拉开车门钻进去，对司机说："麻烦去锦华小区。"

透过后车窗，她看见王总站在原地，身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直到完全看不见那辆黑色轿车，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在座椅上。

"小姐，你没事吧？"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林小夏这才注意到司机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简单的白T恤，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他的声音温和清朗，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我没事，谢谢你。"她低声说。

"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确实不太安全。"司机说，"我刚送完上一个客人，看你站在路边，就想着问问。"

林小夏这才发现计价器是关闭的。她愣了一下："你不是在等客吗？"

"不是，我准备收工回家了。"司机笑了笑，"正好顺路。"

雨刷有节奏地摆动着，雨声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林小夏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模糊的街景。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像是被打翻的颜料。

"我叫周时。"司机突然说，"时间的时。"

"林小夏。"她下意识回答。

"林小姐是做金融的？"周时看了眼她放在腿上的文件袋。

"嗯，在恒远集团做财务。"

"那家公司啊。"周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异样，"听说最近在裁员。"

林小夏心里一紧。确实，公司最近在裁员，这也是她不得不加班到这么晚的原因。她必须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努力，才能保住这份工作。

"不过你这么认真，应该不用担心。"周时又说。

林小夏苦笑了一下。她想起王总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关心"，想起同事们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自己为了这份工作付出的所有努力。

车子驶过一片积水，溅起的水花在路灯下泛着银光。林小夏突然注意到周时的右手腕上有一道疤痕，从手腕一直延伸到小臂，在昏暗的车内若隐若现。

"你的手......"她下意识开口。

周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语气轻松："以前不小心弄的，已经没事了。"

林小夏没有再问。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去，就像她从不跟人提起自己为什么非要留在恒远集团。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时，雨已经小了很多。林小夏掏出钱包："多少钱？"

"不用了。"周时说，"顺路而已。"

"这怎么行......"

"那下次有机会再给吧。"周时笑了笑，"我经常在这附近跑车。"

林小夏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改天请你吃饭。"

周时接过名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他的手指微凉，却让林小夏感到一丝暖意。

"好。"他说，"路上小心。"

林小夏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出租车消失在雨幕中。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想起自己忘记问周时要联系方式了。

雨丝轻柔地落在脸上，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小区。这个夜晚，似乎没有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