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强盗抢劫风波过后,大家也多了些防范。春耕和夏收过后,秋季的作物长势喜人,棉花也开始结蕾开花,绿茵茵的棉花田里,盛开着一朵朵淡绿色的鲜花,点缀在蔚蓝的海洋中。绿色的稻田里,水稻也开始抽穗了,今年的秋收如天气正常,一定又是个大丰收年。
那天是民国廿六年农历七月十八(1937年8月13日)阿大姆妈和雇工们睡到半夜,只听到从东北角传来一阵紧一阵的狗叫声,并有“哒……哒”“乒……乒”的枪声。接着哭叫声大作,远远望去火光冲天。
“不好了!又有强盗来了”!阿大姆妈反应很快,“这是大强盗来了!”
“快跑啊!东洋人打来了!东洋人从小川沙上岸来杀人了!”远处传来阵阵喊声。
“东洋人打过来了!”阿大姆妈和众雇工讲,“前段时光我听讲东洋人已经打到上海闸北了!现在打到罗店来了!我们快躲一躲!”“东洋人在杀人烧房子了!快逃啊!”远处又传来叫喊声,东北天一片火光,“乒……乒……乓……乓”的枪声越来越近,狗叫声、鸡叫声、哭声响彻天空。
“快点!快点!朝棉花田里跑!大家朝棉花田里跑!”阿大姆妈唤醒了睡在西屋里的秀妹老太太,“姆妈!姆姆!赶快起来!东洋人打过来了!快跑!”秀妹老太太一听东洋人打来了,急得直发抖颤,衣裳也穿不上去!阿大姆妈急忙帮老太太穿好衣裳,携着她向村外走,同时吩咐众雇工,大家都朝宅后面的棉花田跑。
东洋兵“叽里呱啦”的声音也清楚地听到了,他们扛着带刺刀的枪,在火光中忽隐忽现。
“东洋兵来了,这帮杀千刀!上来就杀人放火!快点!躲起来!”一雇工咬牙切齿地讲。大家低着头猫着腰,朝齐腰高的棉花田里钻,钻到棉花田中间,全蹲下,注视着王家楼的动情。
一会儿,只见一队队东洋兵冲进王家楼,往一幢幢房子上浇油,点火,刹那间,整个王家楼变成了一片火海,王梅舍家的17间新房子,因都涂抹过桐油,比别家的房子烧得更旺,火势冲到半天,照亮了村后的田野,大家只得趴在干涸的水沟里,以防东洋兵发现,引来杀身之祸。
趴在水沟里的阿大姆妈,双眼盯着烧得火红的新房子。她眼睁睁地看着日本鬼子的烧掠,眼睁睁地看着把鸡飞狗跳的家畜活活用刺刀挑起来摔死,阿大姆妈心如刀搅,眼泪扑噗、扑噗地往外淌,她把牙齿咬得格格响,几年的心血,被日本人的一把火,都烧成了灰烬。众雇工也对东洋兵恨得咬牙切齿。
在火光的照耀下,只见东洋兵的刺刀上挂着白色红心的膏药旗,一个手举指挥刀的家伙,“叽里呱啦”地指挥手下的兵向房子上浇油点火,大火继续在燃烧,日本人又扑向南村的仓基宅去了烧掠了。
还好,王家楼的乡亲们出脚快,都在日本兵进村前逃出了村庄,故没有一个乡亲被残害。
火烧了一个多时辰,渐渐灭下来,从棉田里望去,整个村烧得只剩残垣断壁了,只有些较粗的木梁还在发出“吱吱喳喳”的爆裂声。
“怎么办?”阿大姆妈从地上爬起来问大家。
“逃!往西逃,赶在东洋兵前面!”“癞升宝”斩钉截铁地对大家说。说完,即从地上爬起来,背起秀妹老太,猫着腰,在棉花田里向西钻。
一行五人,大家跨水沟,趟河流,急步往西跑,跑过沪太路,直朝嘉定曹王方向奔,回头往东南方看看,东洋兵还在一村一村的烧掠,东南方火光冲天,烟雾弥漫,腾空而起的烟雾把月亮遮拦得严严实实,大地一片暗黑,身后“乒乒乓乓……”的枪声不绝于耳。
一路上只见老老小小的人流,三五人一群,十来人一堆,大家携老扶小,肩挑背驮,有的挑着二个箩筐,一头是孩子,一头是被褥锅碗瓢盆,年壮的背着年迈的老人,都急促朝西小跑急走,边走边骂:“东洋乌龟杀千刀!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十八代!”
“地震海啸把东洋乌龟贼短寿统统淹没刹!”人们咬牙切齿咒骂。
天亮后,大家发现,己经走过嘉定,到了黄渡。阿大姆妈一批人向村里农民讨了口粥吃。
黄渡的老百姓也非常同情从东面逃难过来的难民,他们纷纷伸出援助之手。有的人家烧了几锅子粥,让难民们吃,有的謄出房子来安顿难民休息。有人向难民打听日本人从小川沙登陆后烧杀抢掠的情况。
阿大姆妈们小息了一会,又随着逃难的人群,轮流背着老太太,继续向上海的租界方向奔逃,大家决定到上海阿梅舍那里去,那里是租界,日本人不会马上打过去的,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
下一节连载《黄梅天》第十一章支持抗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