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如阳光

  继《活着》之后, 我终究再一次打开了余华先生的另一部作品《在细雨中呼喊》。这部作品带给我的震撼较《活着》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那个名叫苏宇的温柔少年的死亡,我想我大概此生都无法释怀。

      在孙光林孤独且黑暗的少年时代里,那个曾经的旧邻居,名叫苏宇的少年像一缕极尽温柔的月光,小心翼翼却步履坚定的走了进来。尽管他自己也被无尽的黑暗和绝望裹挟着,但却丝毫不影响他把自己内心的柔软与温柔毫无保留的给予另一个在黑暗与绝望中挣扎的少年。

      他是那么的敏感与脆弱,看似幸福,但却每时每刻都在无尽的黑暗孤独中绝望的挣扎着。他渴望得到关怀,渴望孤独的灵魂能够寻觅到慰藉。而同样孤身行走在校园中的孙光林仿佛让他看到了自己。从此,两个孤独的少年渴望靠近,却又心怀不安,彼此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直到那一天,两人之间的那些三五成群,高谈阔论的同龄人逐渐走远。他们之间的那段空旷的道路恰如二人友情的白色背景缓缓铺陈,故事便在此缓缓上演。

        从教室到校门口的路日渐缩短,但友情的升温在那截短暂的路途中难以安放,所以就有了送至小桥再转身分别的温柔延续。少年人的感情向来来的那么纯粹。况且两个在黑暗中孤独漂泊着的灵魂终于寻觅到了陪伴与温暖。

        孙光林日夜对立的自卑与羞耻让自己无颜面对纯洁的苏宇。自卑与罪恶让他不敢靠近,而他的疏远又让敏感脆弱的苏宇自我怀疑。各怀心思的两个少年在对二人深厚且纯洁的情谊面前各自羞愧。那是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温暖啊,在得不到回应时的苏宇只能无奈转移,虽然有所转移,却仍然心存期冀。但是于孙广林而言,那种得到后有失去的的感觉却在自我崩溃中激起挽回情谊的勇敢。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把自己的污浊不堪,痛苦绝望赤裸裸的撕裂在了苏宇的面前。

      少年人的温柔总是那么春风化雨,平淡的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好友内心的痛苦,因为他们是一样的啊,他所做的那些自认为羞耻罪恶的事情是每个少年人都要去经历的,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其实在某些时候安全感确实来自于和周围人的毫无二致,而恐惧和绝望恰恰来自于与众不同。

      因为苏宇突然失控的冲动而造成的错误把自己突然变成了众矢之的。但是忠诚确实是在众叛亲离的落魄中方才显得弥足珍贵。一年后两个少年重逢,对于同一问题的不同思量为了维护彼此情谊不曾宣之于口,却让彼此释怀的那个夜晚的月色更加动人。月色明灭,苏宇温柔的脸庞也在月色中时隐时现,而那些解开心结的羞怯言语月出而止,月隐而出。少年人的羞怯与温柔混合着温柔缱绻月色让人心动,亦让人心安。

    可是命运总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就连剥夺一个温柔且敏感的生命都那么残忍,硬生生的碾碎了那一点微弱的希望。当苏宇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时,母亲的脚步声伴随着清晨灿烂的阳光让被死亡阴影笼罩着的苏宇听到了救赎的声响与光亮。

    可是,当母亲的声音想起,带来的却是对他没有早起做家务的冷漠斥责!而后便看也不看的转身离开,希望之光就由此开始被一点点的碾灭。

    而后父亲的呼喊声穿越了层层黑暗,可是濒死的苏宇却无法作出任何应答,接踵而至的是来自那个温文尔雅的父亲对他沉默不应的愤怒,以及毫不犹豫的转身。苏宇在死亡前的黑暗中无力的挣扎,父母在餐桌前食用早餐。而中间的那段距离仿佛将他们隔绝在两个时空。只是隔绝彼此的不是空间,是漠视,来自血肉至亲的漠视。绝望铺天盖地,无尽的黑暗疯狂的把苏宇扯向深渊。父母上班出门时打开门透进来的光很耀眼,但却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化为了利刃,把苏宇心中痛苦的救赎刺的稀烂。

      时间对苏宇来说是那么的漫长,可是对弟弟苏杭来说却稍显短暂。十点钟,苏杭从睡梦中醒来,惊诧的发现一贯早起的哥哥竟然睡起了懒觉,然而也只是惊诧而已。那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他一切照常,洗漱,吃饭,出门,有条不紊的生活在这一刻让人毛骨悚然。而弟弟苏杭打开门时照进来的那束光是苏宇生命中看到的最后一缕光。不过那缕光同样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消失殆尽。苏宇心中的那点微弱的希望被彻底的碾碎,黑暗完全吞噬了他。这一刻痛苦似乎终止,身体也不再在黑暗中沉沦∶苏宇,那个温柔的少年彻底的解脱了。

      那天早上的阳光明媚,但是在孙光林对着苏宇家禁闭的门窗呼喊着那个温柔少年的名字得不到回应而怅然离去的那一刻,不知道那天早晨明媚的阳光对苏宇来说是那么的冷漠,而冷漠的不仅仅是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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