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珠宝巷的对面的“石敢当”巷里,有一户外地来的人家。据说是知青回来的,女主人说不好潮汕话,家里3个女儿,以卖肉丸为生。
她家就在巷子中央,一个独立的带着小小天井的房子。房子不是很大,但是非常干净,房子里铺着木制的阁楼,阿肥姐妹仨就在阁楼上睡。阁楼没有固定的楼梯,是竹制的活动梯子,这种梯子不占地,南门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有这样的竹梯子。阿肥家阁楼比较高,上了阁楼人可以站起来,所以居住环境比起当时周围的人家算是比较好的。
每天清晨,阿肥的母亲提起竹篮子到南门的肉摊买猪肉。买回来的肉,阿肥姐妹仨要帮忙处理,挑出猪肉里的经络,切碎猪肉,她的爸爸抡起2支铁棍有节奏地捶打着猪肉。她姐姐一边准备家人的早餐,一边烙鸡蛋皮,妹妹蹲在一旁挤丸子,阿肥爸爸休息吃早饭时,阿肥接过铁棍,继续捶打猪肉。我第一次看着阿肥有节奏地挥舞着手中的大铁棍,我傻了。原来女孩子也可以这么牛,阿肥的身材估计是在这铁棍锻炼出来的,每天她们姐妹仨要帮家里把活做得差不多才可以上学去。
阿肥其实不胖,身材匀称健硕,长期干着体力活看起来有点粗壮罢了。家里有太多的活要帮忙,她们姐妹仨很少和巷子里的孩子们玩。每天清晨就要起床准备做丸子,放学回家要清洗用具,那时的自来水不是那么舍得用,经常从南门溪挑水回家清洗用具。过午是她家最惬意的时光,吃过午饭,喝上功夫茶,再睡个午觉。一天的肉丸子都已备好,销售了一半,下午4点多再到南门市场售卖,每天2趟就把丸子卖得光光。下午出摊,她妈妈带上一个口杯,到摊子对面的养羊人家挤上一份羊奶,没有加热直接喝下,我们觉得不可思议,可她的妈妈天天就是这么喝。
女孩子却干着男孩子的活,但阿肥的妈妈舍得打扮她们,阿肥我觉得最好看。她和我同年,一直中性打扮,帅气又时髦。虽然成绩不好,干着粗活,可她说话轻声细语,心思细腻。妹妹撒娇偷懒,姐姐经常和妈妈出摊,所以家务几乎由她承担。可是从来没见过她有什么不满意,不论寒冬酷暑天不亮就和爸妈一起起床准备做肉丸。姐妹仨念完初中就不念书了,后来没了联系,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偶然遇到以前的邻居,说起阿肥,她的先生是初中老师,我脑子里一下子放了电影:阿肥想跟着先生继续学习文化知识。又过了不久,在电视里发现了阿肥,虽然是她的侧影,我立刻认出了她。电视里播着五好家庭的事例,阿肥和她的先生照顾瘫痪的婆婆。那天我几乎想把电视拆了,想看看阿肥变成什么样,镜头扫过,只是阿肥的侧影,可她在我心中的形象是一个温婉的妻子,贤孝的媳妇。
阿肥,我要找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