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歌哪有我歌多 我有十万八千箩---刘三姐唱词
三哥1977年冬天从村里考入师范,第二年放暑假时带回一大摞书,有课本,有小说,还有一册类似画报的书,比较薄,但比其他的书都大得多。
三哥躺在屋后燠热的树林间沉睡,浑不知家里的两头猪悄然踅来。他滑落在地的一堆书,被猪们啃得七零八落。幸运的是,画报完好无缺。
趁着他责怪我妈没有看护好猪们的间隙,我赶紧捧起画报。在这里,我遇到了《刘三姐》,也读到了它大段大段的唱词,更觑到了如此唯美的广西风光,以及,“三姐”黄婉秋。
我们在1977年江陵乡下的各处村庄看过十几场《洪湖赤卫队》,为歌声所折服,什么时候才会上映《刘三姐》呢?
第二年,三哥即将毕业的时候,村庄们迎来了《刘三姐》。
我和发小们目瞪口呆:克杂嘀,阳世间还有这样的电影?
这是唯一一部没有“打仗”,没有“大部队”,却能让我们顿觉气爽,无比幸福的电影。我们把硕大的洗澡盆搬出来,推进涧沟,个个挣扎着站稳在里面,模仿它的对歌片段,并让长期被欺负的某个或某两个伙伴扮演陶、李、罗秀才,偶尔指定一个必须扮演莫怀仁。鬼哭狼嚎的对歌响起,有的忘了词,有的唱岔了,有的突然从莫怀仁变成了阿牛哥---我们乱作一团,相互泼水,相互指责,直到其中几个或一群,稳不住盆儿,哐啷一下栽进水里,或被盆儿倒扣在里面,方才作罢。
电影的好,好在风光,好在旋律,好在唱词,好在搞笑,更好在刘三姐莫可名状的美。
最好的,是某一口恶气被刘三姐替我们吐出,然而,她的对立面,却并没有像彭霸天那么凶残、那么可恶可恨、那么引人必欲除之而后快。
莫怀仁一直是讲理的,三个秀才也各有各的愚蠢、顽皮甚至可爱。
作为幼小的观众,我们头一次没有被仇恨所淹没,所挑衅。我们看到了一出皆大欢喜的喜剧,看到樵夫三姐向渔民三姐的丝滑转变,她没有走投无路,她还获得了纯美的爱情---这世间给了她一条生路。
韩书记那段“娘说过那二十六年前”,一上来就挑断了我们极限隐忍的神经,我们在银幕前泪水打转,双拳紧握,我们在梦里都在手刃彭霸天。
电影在香港和新加坡同样获得巨大成功,不是没有道理的。光是它的音乐,就足以别开生面,荡涤心胸。它的唱词,飘荡着山水与泥土的民间芬芳,滋养在极为淳朴的民风里,甘醇柔和,不死不灭。
这边唱来那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