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饥饿的人，一般不会浪费粮食，即使吃撑了，还要把剩下的一点也扎挣着吃进去，更不会轻易把剩饭倒掉，偶尔在外面吃饭，也会自觉打包。
记得我在中学读书时，学生的生活条件极差，锅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只能籌玉米面团子和红薯，洋芋，没有自来水，两米深的水经常见底，洗脸和洗碗用水十分困难。
学生一天吃两顿饭，两顿玉米团子，半碗发红的熬锅水，男同学给团子上撒点盐或就点酸菜，每顿能吃两三个，每个团子四两重，也就手掌大小，我长得人高马大，有过吃四个的记录，可是，每顿只有一个的保障。
有一次，一个家庭光景不错的同学，发明了一种吃法，把猪油抹在热气腾腾的团子上面，说味道好极了，他话音未落，同学们一哄上去，抢了个精光。
为了解决吃饭问题，家长和学生想尽了办法。家长的办法就是尽一切可能，给孩子多带一些干粮，学生的办法就多了，有两个人合伙吃干粮的，我有干粮时，你可能没有了，你有干粮时，我也可能没了，可以互补救急。有自己出去找干粮的替代品，特别是到了秋天，偷偷地跑到人家自留地里吃瓜扭菜，弄得学校周围的住户苦不堪言，到学校找领导告状，还有的同学，跑到几里外的洋芋地里去捡漏，运气好，能刨挖出一两个洋芋，运气不好，只能空手而归。
记得一个雨夜，天很黑，有个同学爬上校园西头一颗枣树，一伸手摸到个人腿，吓得从树上掉下来，幸好爬的不高，没有受伤，和树下两个同伙一溜烟跑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树上那个人一直没有动，也没有出声，事后，我们分析了大半夜，结论是树上那个人是老师。因为，老师也经常饿得饥肠。
就在去年，我看到一位老师的一篇文章，提到他和我另一个老师是干弟兄，关系好，住一个宿舍，那个老师的一个木箱子时刻锁着，里边就放一点干馍片，晚上给他一片分享，但白天像防贼一样，时刻上把锁。说他当时心里很不舒服，这分明是防我呢嘛！可见，老师的生活也不太好。
所以，背干粮上学成了一代人共同的记忆，大家的干粮各不相同，一般都是两面饼，光景好一点的白面比玉米面多，光景不好的白面就是个意思，加白面不光是好吃，关键是起个粘合作用，光玉米面散的烙不成饼。这样的干粮都不会足量供应，我们一人一个小木箱子，一把锁子，钥匙时刻用布条系在裤带上，后来供销社专门卖一种黄绳子，筷子一样粗，二分钱一尺，是专门用来系钥匙的。钥匙管的这么紧，大家都明白其中原由，如果一个男同学的干粮被人偷吃了，会认为是天大的事，急的直哭，更何况女同学遇上这事，就更惨了。
前不久，我看到一个女作家的文章，说她有一个初中女同学，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是名副其实的校花，就是家里穷，有一次，上体育课，一个同学回宿舍看见，去换衣服的校花偷的舔食另一个同学的炒面，这个事情被闹的尽人皆知，校花受不住压力，退学回家，一辈子命运多舛，读来让人心酸。
其实，同学们只能周末回家背一次干粮，大箱子里的干粮一定要从周一匀点到周六，必须节省着吃，否则，就得饿肚子。前几天还遇上一个户家老哥，家里情况稍好些，干馍片能满足供应。就是舍不得吃，他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硬饿着，也舍不得吃是为了啥。我说，你是在体谅大人的难处，才会这样的。那时候，粮食不够吃，是个普遍问题，所以，一到秋天，地里的瓜果熟了，同学们一人一个小布袋子，口子上像裤腰一样穿根细绳子，把自己家里带来的红薯、洋芋，南瓜装进去，将紧口子，放在灶上，开饭时，十几个蒸笼放在院子里的石床上，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的饭袋子。每个袋子都是粗布做的，大小差不多，开始都是白颜色，慢慢地都变成褐黑色，不管里边装了什么，蒸熟后都是一个形状，同学们从来不会拿错，可见饥饿年代，学生娃对那口吃操了多大个心！
不过，大人们在那个困难的年代，也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在我小的时候，常听人讲一些饿肚子的故事，说两个女婿去老丈人家跟事情，好不容易上来一盆好吃的，大女婿先舀了半碗，二女婿自己舀了满满一碗，笑话大女婿傻，不多舀点，大女婿不吭声几口吃完又去舀了一大碗，二女婿吃完盆里早没了，结果是大女婿吃了一碗半，二女婿只吃了一碗。
还有一个邻村年轻人干了一件糊涂事，给村上种地时，把种子塞进裤腰里，被人发现整个半死，从此装疯卖傻，流落他乡，靠要饭维生，打了一辈子光棍。
现在好了，大家再不用为吃不上或吃不饱发愁，但是，我们毕竟是一个人口大国，吃饭问题依然是件大事，提倡节约，不要浪费粮食依然是我们每个人应该坚守的信条，如果每个人都能以身作则，以浪费可耻，节约为荣鞭策自己，珍爱粮食，就会成为一种文明与风尚。
作者：望京，男，就职于陕西省延安市公安局经开分局。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齐鲁晚报》《陕西日报》《当代文化》《延安日报》《时代人物》等报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