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男生宿舍,有俩舍友,一个六岁半叫皮哥,一个三十大几叫藏獒。在男生宿舍居住,除了时刻要衣衫整齐,另外,还要做好女生用品的管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依然觉得处处不方便。
我热爱工作远胜于热爱回宿舍,所以,周五晚上开始低落的情绪,直至周日晚上开始好转。很多人痛恨周一,而我在周一踏出宿舍门的那刻,却想振臂高呼:“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今天在外面午餐,趁着藏獒高兴,我说:“你看我这么旺你们,以后别再控制我了。”藏獒说:“我哪敢控制你,我根本也控制不了你啊,大作家。”语气嘲讽和奚落,我笑。
可是,我还是会压抑自己,比如会在藏獒快回来的时候,立即关小听课的声音,比如我也会快速关上正在码字的手机屏幕,干活的时候看课,陪小舍友画画的时候码字,可能我这种见缝插针的努力,无形给了藏獒大舍友压力,女舍友上进勤奋,需要平衡舍友的节奏。
藏獒快奔四了,虽然成熟魅力与日俱增,但是这么多年持续对事业付出,终于有了疲态。正值事业爬坡,一堆人趴在缸沿上,你死我活的争斗,我看着都累,他们单位的人员我能叫上名字的有好几十,作为情绪接收器,女舍友不厌其烦。
但是,我不听,谁愿意听呢?搞不好找个其它女舍友一诉衷肠,也麻烦。所以,不想听也得听,听着,哄着,夸着,鼓励着,安慰着,当男人真难,当个以事业为生命的男人真难,当个无法摆脱“友贵友荣”价值观的传统女舍友更难。
想想还是当个女人比较好,事业成功固然不错,事业普通也能退居宿舍,一大一小全围着你转,虽然要负责每一个细小的事情,事情细碎到“妞子,我的藏青线帽在哪里?”“洗了。”“在哪里?”“在盆里。”“没洗完?”“对。”“你洗它干嘛?我要戴。”“为什么今天要戴?”“今天冷。”“没洗出来。”“无语。”
事情细到,“妈咪,我的乐谱书在哪里?”“不知道。”“帮我找找。”“好的。”“找到没有?妈咪。”“找不到。”“妈咪,你怎么这样?”“我为什么要找你的乐谱书?”
事情碎到,“妞子,你记得哥哥买的那堆白T恤在哪?”“你衣柜找找。”“找了没有。”“我不知道。”“你洗了没有?”“我想不起了?什么白T恤。”“就是买了好多件,给你看过的,那个圆领打底。”“噢,那个啊,你都穿脏了吗?不是买了好几件吗?”“你没洗?”“好像没有洗过。”“……”“多买几件。”“老大,我买一百件,您不洗,有用吗?”“我为什么要帮你洗,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对了,皮哥,还有你的乐谱书,自己的书自己找。烦了,不管了。”
“女人呢就是善变!”藏獒和皮哥异口同声。
我关上房门,拿起一本书“从此以后他和我是陌生人啦,想起来可非常古怪,可是我敢说他已把丁艾伦一股脑儿全忘了,也忘了他曾经是她在世上最宝贵的,而她也是他最宝贵的!”这本小说第71页印着这些字。
可不是嘛,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慢慢变得理所应当,藏獒无数次贪恋我们初见的心动,无数次回忆我们相处的遗憾,无数次怀念我们热恋的甜蜜,当然,此刻我们都坚定地知道无比清晰地了解对方的任何优点和缺点,并为小舍友喜怒而表情一致。
今天,我们三个舍友一起收拾了新宿舍,皮哥投掷了上百个碳包,我硬生生把瓷砖装成了微水泥的效果,很欣慰。未来,我们会在2.3米的大长桌上一起画画、练字、写作或者阅读抑或工作,这是藏獒盼望多年的。
我还得继续跟俩直男舍友一起过集体生活,确切地说,还要在男生宿舍过长达数年的集体生活,甜蜜的麻烦,麻烦的甜蜜,总之,他们的衣服用品等等我都不想再过问了。
整天提心掉胆地帮他们找一只一年没有用到过的牙线,找一个好几年都没有提到过的蓝牙耳机,找一双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样式的毛毛虫棉鞋,找藏獒千篇一律一个款式的圆领白T恤打底,找几十套春夏秋冬款式一模一样的工作服中的某一套,我就觉得我真难啊,某个剪刀、某本书、某块肥皂、某款牙刷充电器、某个电源线……每当这个时,我就脑仁疼。
因为,我自己的东西都找不到。
“妈咪…”我一边码字吐槽男生宿舍的生活,一边看着其中一位舍友刚刚醒来,只见他口中正津津有味地舔舐着粗肥的小手指,瞪着一双笑眼,挑衅地看着我。我面无表情地说:“香吧?继续。”“妈妈陪,妈妈抱。”对方看我没有上当受骗,继续提要求,我放下手机,我忍,再过几个小时,我就等到了解放军,快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