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来来去去,相聚又别离,我们失散、相聚,这一个人的北京。
偶感风寒,近日昏昏沉沉,晚上回到家匆匆洗漱准备早早就寝。
从洗手间出来拿起手机,一条微信消息映入眼帘。
好友桔梗发来的:安然,我告诉你一个震惊的消息!
此时消息已经已经发来了十分钟,因我未回复迟迟未见第二条。我仿佛可以看见桔梗焦急而落寞地等待我的回复,甚至第二条信息已经编辑好,只等我确认便立即发出。
我迫不及待地说,怎么了???
第二条消息立刻发来,水藻要离开北京了!
我看到消息一阵惊讶。水藻是桔梗的大学同学、工作之后的同事,又是同住的室友,关系匪浅。内心里,水藻是桔梗在北京的依靠之一,随着越来越多的朋友离开,这依靠也渐渐变得厚重。
水藻也是我的同事,相识一年有余,我心里深深地喜欢。她集齐了几乎所有女生的优点:善良漂亮、皮肤白皙、娇小玲珑、伶牙俐齿,善解人意,不一而足。我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一起吃饭,在大大的桌子上,火锅在中间熊熊翻滚,水藻忙活着拿东拿西,夹菜夹肉,把人照顾的滴水不漏。一向习惯于照顾别人的我,由衷地敬佩。逛街时,我临时有事背了好重的包,她总是嘴上嫌弃手上却一把抢过去抗在自己的肩上,要知道,她和我是差不多的身量。于是,我们仨外出的时光,桔梗和水藻便成了我御用的免费苦力。
我们仨,一起在不同的餐厅大快朵颐,一起在喧闹的KTV鬼哭狼嚎,一起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晃晃荡荡,一起毒舌犀利地争吵、吐槽。在这个孤独的城市,能够有几个这样的朋友,简直要跪倒在命运的馈赠面前。
桔梗,水藻,安然。京城里三抹跳跃的虹。
桔梗接着说,水藻在家里找到了还不错的工作,你们都要走了,我连个熟人都没了。她不住地喃喃着这一句。隔着屏幕,我仿佛可以捕捉到她纠结不舍的挣扎,平时废话叽里呱啦的我这时找不出一个字来安慰。在坚硬的事实面前,安慰只不过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废话。
生活的真相就是路只能一个人走,再难过也会挺过去的。因为坚强之外,别无选择。
桔梗浑身被不安全感充斥,她说,可是,坚强真的好累啊,我感觉更困难了。最难捱的时刻莫过于焦躁不安,立身于茫茫荒野却不见自己的摆渡人,于是脚下的路、眼前的空气都变得可怕而危险,寸步难行进退维谷。
她说,一直坚强,好累啊。
在这个漂泊无依的城市里,我们单枪匹马,可是依然惧怕别离。在这里,宣武门地铁站每天都堵得水泄不通,天通苑附近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个城市的每一寸土地都挤满了人,环绕在我心里的是静默而持久的孤独。目送一个又一个人的离开。
还记得去年的今天,我匆匆赶去取来差点迟到的礼物,将那个沟通了很久、凝聚我诸多心意的物件,在列车启动之前交到了那个人手中。排队、检票、过安检,我望着他拉着大大的行李箱,一步一回头越走越深,我为了看见他不住往后退,可是更无情的是厚厚的砖墙、是匆匆流逝的时间。最后的熟悉的背影,永远消失再也不见。
时间真的是会跳跃的,让人不知所踪,让人怅然若失。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我多想同去看看他们都是什么模样。
上帝在塑造我们的眼界时,摒弃了全知全能的感知视角,缩小到仅能看到眼前的一线光束。让我们看得清现在,看不到未来。人生会有无数个让我们感觉无论如何也跳不出的怪圈,比如高考考砸了,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救了,比如工作失利,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比如失恋了,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爱了。青年的烦恼,娇嗔中带点可爱,急躁中透露不安。在每一个伸出的岔路口我们都急切地想要看一看,余生到底在路在何方。万分小心,焦灼不安,诚惶诚恐、百般揣测。
人生这个伟大的编剧,在每一个路口都不厌其烦为我们设置众多选择,条条伸向远方望不到尽头。然后他告诉我们,必须在这其中选择一条。平时买条打底裤都要比来比去选择好久,这时却要手动选择一条自己的人生路,想想都觉得伟大神圣而可怕,自己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然而人生是个没有耐心的家伙,不会等你太久。再纠结也要做出选择,再胆小也要硬着头皮冒一次险,然后不要回头地走下去,这是唯一有效的方法。说他残酷也好、冷血也罢,每个人必须主动选择被动承受。
我知道,在这样的选择中,一旦遭遇困顿(任何一件事一定会遭遇困难),你总会不自觉想起诸多时日之前同时面临着的其他选择,你会想,如果当时选择了另一个会不会更好。有这样的想法无比正常也无可厚非,但若深究进而产生近似懊恼和后悔的情绪,毕竟任何对于虚拟的从未发生的、不存在我们的时空中的事情,在不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下做出美好的假设,只是对当下不负责任的耍流氓、是一种毫无根据的意淫假想。
让自己的情绪陷入无限糟糕的恶性循环中无法自拔,这是悲剧产生的第一温床。
谁都有过青年时代,即使时代不尽相同,但我们经历的他们或多或少也都曾经历。刘同说,谁的青春不迷茫。白岩松说,没有哪一代人的青春是容易的。青春,是活力、朝气、希望和美好的代名词,也是困顿、迷惘、纠结和惆怅的伪装者。阳光与阴影是一对孪生兄弟,至美的东西都有更为糟糕的另一面做陪衬。
路途众多一时难以抉择,但是我坚信,综合自己内心在乎的因素一一分析做一个排队,从而选择一条自己的路并为之献上余生,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一切交给时间和努力,到最后得到的一定会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值得庆幸的是,人生不会亏待每一个认真用心走下去的人。
人生,因神秘莫测而美妙,因蜿蜒曲折而多姿,因百转千回而淡然,因长途跋涉而充盈,因豁然开朗而别有洞天。
这曼妙而漫长的人生,何妨吟啸且徐行。
祝福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