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树

       老家地头有一棵皂荚树,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村里的老人也说不清这树是什么时候种上的,只说那里原来有七棵,那块地的名字就叫七棵树。

       我记事时那里就只剩下这孤零零的一棵树了,但人们还是叫那里七棵树。

       小时候每到暑假我们就像出了窝的小鸟,家里再也盛不下我们的扑腾吵闹,父母便撂给我和姐姐两个袋子,打发我们去割猪草。

       于是东头叫上阿花,西头喊上小梅,再到村头捎上丽丽,一大群叽叽喳喳的毛丫头挎着篮子,拿着镰刀就向村后出发了。

       我们总是舍了近处而去更远的七棵树,地头的那棵皂荚树就像一位慈爱的老人,吸引着我们去靠近。

       皂荚树既不长刺丁,也不结皂角。小时候曾好奇的问过大人,大人们说那是棵公树。我们听了哈哈大笑,树还分公母?树身要两个人才合抱的住,上面长满大大小小的疙瘩,像村里许多老人的腿,是劳累一生的象征。

       我们这群不擅长爬树的女娃娃,踩着这些疙瘩很容易就能爬到树上。树上面又是另一番景象,四面延伸的枝桠有的交错成椅子的形状,有的弯曲成老人的胳膊,我最爱的是一根粗壮的树干,可以躺在上面,左右正好有两枝平行的树干稍高一点,好像两条伸长的胳膊守护着你,怕你一不小心摔下去。我们或躺或坐,或爬在树干上,一边摘树叶玩,一边天南海北的胡扯,或是轮换着讲故事,直到太阳西斜,原野上刮来的风带来了一丝凉爽的气息,才慌慌张张从树上跳下来,赶紧拿起各自的工具去割草。

       有一次专门带了小刀,爬到树顶上刻下各自的名字,幻想着十年二十年后的某一天再看到那些名字,还能想起当日的情景。

       树下的荫凉也是村里大人们劳作间休息的绝佳场所。三三五五的农人从各自的地块围聚到树下,或抽支烟,或闲唠会儿家常,待绿荫拂去一身的汗水与疲惫,再重新散入田间。

       多少年来,这棵从不开花不结果的树,就屹立在那里,给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送去荫凉,也庇护着我们这些在它身上作乱的捣蛋鬼。每次在田间游荡到暮色四起才匆匆忙忙往家赶的路上,只要一扭头看见大树,心里就觉得莫名的安定。

       后来在城市游荡的几年,我曾无数次梦见那棵大树,每当想起大树繁茂的枝叶,就更加思念那片承载着童年欢笑的田野。

       两年前一次跟母亲去地里帮忙,却惊然发现那棵皂荚树不见了。母亲说,砍了……不知道是谁……总还是村里面让砍的……

       我不禁默然,七棵树的最后一棵树也终于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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