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S2
主题:本格推理小说
莫言真切的看到自己的手指被人用剪刀一根根剪掉,就像用园艺剪刀修剪树杈,第一刀下去往往会有一点阻碍,但是再用劲儿,“咔吧”一声,骨头连着皮肉就掉在她的脚前。小指、无名指、中指、食指、拇指,一根根被截断,只剩血肉模糊的手掌。这血肉模糊的手掌在她眼前晃晃,血和碎肉沾在她的衣服上,不知为何,心底却涌起一丝快感。是的,变态的快感。
为什么不再狠一点?
1.
每一天,莫言都在这个血肉模糊的梦里醒来。自己对此束手无策。医生说,这是一个暗含自残倾向的梦。根据以往的惯例,医生给莫言又开了几瓶药嘱托按时吃药,静心休养。临别时,医生在莫言胳膊上上轻掐了一下,眼神暧昧。莫言心里一阵阵恶心泛上来,被自己的主治医师调戏?你们就真的当我是万事糊涂黑白不明的精神病人!
莫言低头走开,如果他还活着,我怎么会遇上这样的无赖。
医生看着莫言离开的背影,紧闭的嘴唇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2011年9月30日。九月末的这一天,莫言在家翻箱倒柜的寻找她那枚丢失的戒指,却在床边两摞书的夹缝里发现一封未拆的信。她拿起来看了看,收信人是自己。邮戳显示是今年三月份从本城寄来的。会是谁呢?莫言坐在床边自言自语。拆开信封,内容极其简短,类似邀约,要她2011年10月2日这天下午一点到本城的人民广场见面。仅此而已。
神经病,莫言在心里骂道。
莫言把信和信封丢在一边准备继续寻找戒指。两三只脑满肠肥的小虫从信封里蠕动出来。莫言吓了一跳,赶忙拿纸巾把这些虫子拨到一边,她又拿起信封仔细审视,晃了晃信封,一截断指从信封里掉出来。已经腐烂的皮肉粘连在指骨上,仍有鲜活的小虫从腐烂展开的紫红色的肉里钻进钻出。莫言背后一阵恶寒,尖叫一声,跑进卫生间呕吐起来。伴着哗哗的水声,那刚才极致恶心的一幕不断在莫言脑中闪回,虽然只是看了一眼的腐烂断指,可是此时却像生了根在莫言脑中扎下了根,画面不断重放,继而画面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莫言有了一个诡异的想法——这截指头好熟悉,好像是我自己的指头!
“该死!又是自己的强迫症发作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截指头根本不可能是我的。我的手指就长在手上。没有问题的!”莫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掏出口袋里的药片干咽了一把。
药物的作用,让莫言慢慢安定下来。她决定再去仔细看看那截断指。强忍住恶心,莫言把断指拿在灯下仔细的检查。指甲右下方有个褐色的斑点,在最下端还有一圈长久戴戒指而形成的痕迹。
把断指放下,她整个人呆坐在床边,对外界没一点反应能力可是脑袋却无比清醒。背后恶寒,手脚冰凉,毛骨悚然。“确定了确定了,这就是我的指头!长久戴戒指的痕迹和褐色的斑点,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了。”莫言神经质的死死抓住自己的指头。“我的食指在我手上,那这截指头从哪来的呢?”
疑问积压在心头,莫言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和神智,恐慌的感觉从头到脚一阵阵的噬咬着她的心脏。有一瞬间,莫言就要抓起电话打给医生,是不是我的病情又加重了?但是一想到医生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莫言把电话又丢在一边。只是又干咽了一把药片。
无论如何。莫言决定10月2日去赴约了。
2. 赴约前的晚上,莫言又做梦了。这次是个新的梦,她梦到他与自己初次见面。彼时阳光正好,在那间教室里。他们四目相对。可是忽然之间就乌云密布暴雨倾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的灯随着窗外的大风左右飘摇。
他开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莫言觉得他笑的好假好可怕,像那个医生,莫言本能的想拒绝,可是却说:“好。”一点也不像自己的声音。
“把你的指头切给我。这样,我就能回来了。”他低着头,吭哧吭哧的笑。慢慢踱到莫言身边,将莫言的手指塞进自己嘴里,轻轻吮着。
莫言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要抽手。可他却死死咬住,稍一用力,莫言的手指被齐根咬断。
“啊——!”莫言尖叫着从梦中醒来。满身冷汗,再也睡不着了。抱着被子哭起来。起先是压抑着的,后来是嚎啕大哭。
我想要你回来呀!
10月2日一早莫言便穿戴整齐,特意穿了一件带有宽大口袋的外套,把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折叠刀。莫言觉得,只有握着这刀的时候她的心才是平静的。这让她觉得可以对付一切未知。当然,她也没忘记带着那封信。
期间莫言又把信看了无数遍,发现字迹也和自己的颇为相像。难道说信也是自己写的吗?惊恐和恼怒,时刻提醒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午后一点,太阳正大。莫言站在广场中心的大树下,看着来往的每一个人。猜测究竟哪一个才是自己要等的人。
周日的人民广场,人来人往,打情骂俏的情侣,拾荒的老头,牵着气球跑过去的小孩,每一个人都像又不像。莫言觉得每一个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人都会古怪的瞟自己一眼。这让莫言觉得非常不舒服。有好几次,她差点控制不住,想要冲过去拦住从自己面前路过的人问,是你吗?指头是哪来的! 这样控制情绪实在是太痛苦了,莫言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唯独忘记带药出来。 莫言觉得一定有什么人在暗中窥探自己。她下意识的向四周望望,无果。正跑神间,一颗足球滚到莫言脚边。她低头看了看,球上粘着一张字条,指示她下一步要去哪里。莫言抬头向四周望望想知道是谁踢过来的,无果。握了握口袋里的刀,莫言决定照着字条上的指示做。
3.
根据字条上的指示莫言七拐八拐的走到人民广场南面的一条小胡同里。非常安静,一点也听不到车水马龙声。左转又进入一条窄道,非常窄,仅容一人通过,两边是灰色的高墙。让她觉得非常压抑,心里强烈不适。莫言小跑着向前。窄道尽头是个破旧的小木门,红色油漆剥落的差不多了。居然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破锁挂在门上。是这里吗?莫言站在门前气喘吁吁。四周极安静,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稳了稳神,一脚踹开门。里面无人,极小的一间屋子,一览无遗。屋子正中摆有一张圆桌,桌上放着个信封,圆桌后又是一扇门。莫言走进去,拆开圆桌上的信封。信的内容依然简单,写着——想知道答案就从后门走出去。不过要留下一样你的东西。你走出去就明白你要留下什么了。这是一个游戏。想得到就要先失去。这是唯一的规则。
就这样吗?就这样。
难以置信的事情这几天已经遇到太多。走出去就会有答案。莫言对自己说,现在只求一个答案。再这么折腾下去,莫言觉得自己会崩溃的。奔跑过后心脏剧烈跳动,拿着信的手不住颤抖。一幕幕梦境和现实画面相互交叠,晃动,眩晕,莫言扶着桌子蹲在地上,闭目养神,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耳边又响起嘈杂的声音。难道是幻听?莫言皱起眉头仔细倾听,用力想听清楚分辨出来声音的内容。像在室内泳池,声音带有水池边特有的潮湿感,略有不真实的回响。一瞬间,莫言好像被拉进曾经的场景,在水里挣扎的人,人群里的尖叫,夹带着自己痛哭的呼救声,匆忙跑来将自己撞倒的救生员……一幕幕交叠在一起,难辨真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又做梦了吗?
回过神来的莫言,满头大汗蹲在地上。刚才我在干什么,我看到了什么?我不是应该走出去求证答案弄明白这究竟怎么回事吗?
千万个疑问压在心头。莫言慢慢起身,眼神空洞的走向门边。
医生不知何时出现,站在莫言身后胡同的尽头,犹如捕蝉螳螂之后的黄雀,冷眼看着莫言。此时的莫言,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不速之客。她呆呆的向前走去。
4.
莫言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她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与秋日完全不同的明媚阳光,在提醒着莫言这是春天。而她所在的地方居然是自己家附近的邮局门前。开玩笑吗!莫言分明记得就在几秒之前她还在人民广场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
邮局门前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是2011年3月15日上午10点。
这一天莫言太熟悉了!怎么可能!这肯定是假的!有那么一瞬间莫言觉得自己疯了——难道要我相信我是穿越了吗?
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居然是他的号码。试着按下接听键,又是那个温柔好听的声音,他说别人送给他两张温泉泳池的票,要带莫言去玩。
莫言打断他,问:“今天几月几号?”
“2011年3月15日啊。怎么了?”
是的,莫言冷静下来,她努力说服自己的确回到了过去,2011年3月15日。曾经出现在记忆里的这一天,莫言永远失去了他,游泳池,溺毙。
一瞬间,前前后后一系列画面在莫言脑中一幕幕闪现。温柔的他,爱笑的他,最爱玩游戏时长篇大论讲博弈论的他,在3月15日这天离开的他;哭的撕心裂肺的自己,受此打击情绪崩溃的自己,每星期需要去接受心理医生治疗的自己,总是做噩梦的自己,不断吃药控制情绪的自己,痛苦的自己,无助的自己。
慢慢地,莫言嘴角绽开一抹微笑。她开始相信这一切的事情,相信上天眷顾。相信自己回到了过去。
莫言开始接受这一切。
莫言告诉他,我不要去游泳。我们去逛街。
放下电话。心里异常平静。
遵守游戏规则的游戏者才会获得别人都夺不走的完全的胜利。
赢得心安理得。
莫言想起来这是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会不会冥冥中自有天意呢?”莫言笑笑。
掏出兜里的小刀,斩下自己的食指,擦干净血污,放进信封,写上2011年10月2日这一天下午一点到本城的人民广场见面。
封好信封,寄给自己。
未来怎么样?谁会知道呢。
5.
“医生,我妹妹的病况怎么样?”
“嗯?是在邮局门前自残切下自己食指要邮寄出去的那个病人吗?”
“恩……自从我妹妹的男朋友意外之后,她就有点不正常。我之前带她来过的,她那时候总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神经质,歇斯底里。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现在成这个样子。”
“唔,她一直说自残是游戏规则,这样才能赢,还坚持说现在是三月份。的确,会出现这样的现象也是我们没预料到的。令妹一直以来就有严重的强迫症,在她男朋友去世之后, 她精神上受了刺激,我们一直以为保守的药物治疗会好起来。现在看来,她的病情远比我们估计的要严重的多。现在已经确诊为精神分裂症。建议家属做好准备吧,这一段时间她都要在医院渡过了。”
“好的,我明白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还劳医生多费心了。我们时刻保持联系,我先告辞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关在医院里。我的他明明回来了。他每天都会来看我。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承认呢。你看,他刚才还在和医生说话呢。我没有疯。医生来问我,为什么要切掉指头。嘘,别告诉他,这也是游戏规则。到了十月份,我就可以收到自己的手指了。
莫言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吃吃的笑起来。
尾声
你们真的以为逼疯一个人那么难吗?当然不是,我来告诉你要怎么做。
找到情绪上的弱点,一击即中。
我是谁?
我当然是那个医生。我和莫言认识三年了。三年来,我一直是莫言的主治医生。怎么说呢,莫言一直都有点强迫症和神经质。本来这并无大碍,可莫言是个追求完美的女人,她当然希望自己在精神上也是完全健康的,得体出众的。于是,三年前,她就开始到我的医院接受私人心理辅导。毫无疑问,莫言很吸引我,我要得到她。可是,她和她的男朋友很相爱,这是我最大的障碍。直到今年三月,她的男朋友出意外去世。这个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当然,接下来的情况,不用我说,你们也差不多应该明白了。开给莫言剂量更大的不合适的药物,这是让她精神错乱的直接原因。你问我如果有人追查怎么办?不会的。莫言对我绝对信任,她从来没有要求过我解释开什么药给她,连单据也不要。除了莫言的男朋友,根本没人真正的关心她。至于其他?还用说吗?当然是我一手操办,模仿笔迹,邮寄信件,制造假的断指……甚至腐烂指头上的蛆虫,都是我亲自精挑细选放进去的。莫言其实是个笨女人,相信什么人的话就绝对信任,甚至包括我。她明明知道我对她的情感,可是她却无动于衷,要死要活的要已经死掉的男友回来。好啊,那我就让他回来,都说疯子是能看见死人的。莫言,你应该谢谢我,我把你逼疯,你自己去找你那变鬼的男朋友吧!
至于我,我要把你变成我的,变成我最好的作品。
医生在病房外看着病床上吃吃笑着的莫言,他心满意足的笑起来。那神情,像看着自己最棒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