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ef原创
我对爱人和儿子又叮嘱了一番,回过头看着母亲住的那间小屋。
妈妈,我又要走了。我知道您是不会出来送我的,就像您知道我不会进屋和您告别一样。可我的心却告诉我,此时您一定正站在窗后看着我。
妈妈,我知道您不愿你让我走,可您更不愿意让我守在您身边。您这是怕我看到您后再也迈不出离家的脚步啊,我既平凡又伟大的母亲!
这两年,为了生活我常常在外奔波。在每次临走前的几天里,母亲都忙前忙后的帮我准备用品。即便我已经成了家有了孩子,可她仍然像从前那样唠叨着别忘了带这带那的。她还给我做我喜欢吃的饭菜。在吃饭时候,她总是嘱咐我,“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不用惦记我,我身体好着呢。”“该出去赚钱就出去,不能总围着我转。”在我走的时候,她却是很少出来送我的。
人们都说养儿为防老,可多少父母亲都怕自己成为儿女的牵绊,他们都甘愿放弃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来成就我们这些儿女啊!
听爱人说我不在家的日子里,母亲常常到门口眺望。一听说我要回来了,她就在屋里坐不住了。一边张罗着包饺子,一边不停地朝窗外看。包完饺子,爱人让她在屋里坐着歇一会儿,她说:“总在屋里坐着怪累的,到外面活动活动透透气。”
还记得那次我从外面回来,还没到家,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家门口眺望的母亲。妈妈,我回来了。我心头一热,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只打了一个转,我就让它流入了鼻腔。我不能让母亲看到我的泪水。我刚走到近前,母亲就微笑着说:“回来啦。”我一边答应一边看着母亲。
就在那一刻我更加确信了,世界上最美的风景莫过于母亲的微笑。吃着母亲亲手包的香喷喷的饺子,我心里甭提有多幸福了。
我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离别的痛苦和一次又一次相聚的幸福中长大的。
在我上中学的时候,学校离家二十多里路。那时我们这还没有专用接送学生的校车,村里的学生来回都是骑自行车。可当时家里条件不太好,并没有自行车。
父亲为了既不耽误我上学又能省点钱,就从别人家那买回一辆旧的,看哪里不行就修哪里。因为考虑到我个子小坐在车座上够不到脚蹬子,父亲干脆就把车座卸下来,绑上一个厚厚的棉垫儿。自行车是修好了,可十几岁的我还没有学会骑它。
还有十几天就要开学了。学骑自行车对于其他孩子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他们一边玩耍一边就学会了。可对于当时我这个胆小鬼来说可是个不小的难题。
父亲先教我怎样推自行车。我现在都觉得当时学习成绩还算优异的自己在这方面怎么那么笨。一开始,不是我把自行车砸在下面,就是它把我砸在下面。后来终于不和自行车摔跤了,可在推着车子走时膝盖下面的小腿上又被脚蹬子磕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父亲又心疼又着急。当年由于家里贫困,他连小学都没有读完就下地干农活了。爷爷生前也曾叮嘱他,无论怎样也得让孩子上好学。因此他不可能让任何困难影响到我上学。
村头树林边有一条土路。父亲一有时间就陪我去那练车。因为我都被脚蹬子磕怕了,所以总是低头看。父亲和我说:“眼睛不要盯着下面,抬起头看前面,要不然就撞树上了。
就这样,我在父亲的指导和鼓励下一点一点地练习着。开始练习站在一侧的脚凳子上,双手扶着车把身体靠着自行车向前滑行。因为就快开学了,我心里也很着急,所以很快我就能在双脚离地的情况下保持自行车在滑行中不倒,而且还能保持很长一段距离。
父亲说:“你现在已经能用双手和身体掌握平衡了,只要大胆地迈过腿骑上去,很快就能学会了。”可胆小的我就是不敢迈过腿真正地骑上它,总是怕它倒下。
一天傍晚,父亲又出来陪我练车了。他一边在后面扶着车子,一边和我说:“你不用怕,我在后面给你扶着呢。”父亲的这句话还真管用。倒不是因为有了保障不害怕了,而是让我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让劳累了一天的父亲跟在后面跑,真是太不应该了。于是我一猛劲儿,右腿居然从车座上方迈过去了。
我坐在那个棉垫儿上面,两只脚踩在脚蹬子上。车子刚要向一侧倾倒,身体本能地向另一侧一歪就给它平衡过来。我扶着车把两只脚轮番地蹬着。心里既激动又兴奋,好像自己学会飞了一样。父亲在后面一边笑着一边喊,“慢点儿,慢点儿……”不一会儿就被左摇右摆的我落在了后面。我终于会骑自行车了!
自从上中学以后,母亲怕我上学迟到,每天都起的特别早。除了为我做早饭,还得特意为我准备午饭。因为中午时间有限,离家又远,不方便回家吃饭。学校没有食堂,到外面买又很贵。母亲常常专门给我烙几张糖饼,有时还带上一个咸鸭蛋。
在吃早饭的时候,母亲最常说的就是那句,“多吃点儿,路上好有力气蹬车子。”
记得有一天我吃完饭儿,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父亲和母亲跟着我到了大门口,还不停地嘱咐我,“路上要当心,不用着急。”我一边答应着一边骑上了自行车。过了一会儿,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我看到他们还站在家门口看着我。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不知道他们在那站了多久,只知道当我拐了一个弯儿后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放学回来,当我再次拐进那道弯时,依然看到他们站在家门口眺望,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我一路上的疲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我终于懂得了,父亲母亲的确是一直站在家门口眺望的。他们一直都在守望着,守望着我,守望着这个家。
如今我真的长大了,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的我更能体会到父母当年心里的滋味。每当我看到儿子吃饭时,总是告诉他多吃点儿;当他出去玩儿的时候,总是告诉他和小朋友不要打架;当他上学走的时候,我总是告诉他要注意安全。我教他读书,教他练字……我恨不得把有生以来所有的人生感悟都教给他。
一转眼儿子上中学了。他住在学校的宿舍里,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一想到不能天天看到他,我心里总是不舍得。
可转念一想,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我们终究是要和他分开的,这些年对他的教育,对他的爱,不都是为了让他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还能生活的更好吗。于是我便怀着父母当年送我时的心情把儿子送出了家门。
就在泪水和欢笑的交替中,儿子长大了。他不再嫌弃学校食堂里的饭菜,习惯了和几个同学同住一间宿舍,少了很多对老师和同学的抱怨……长大了,他的确长大了。
可每次送他走时,我心里的那种感觉仍就像那首歌中唱的,“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看你飞远去看你离我而去,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