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沉默,她叫寡言。
沉默是金,寡言少语,寡言喜欢沉默不说话,沉默爱上寡言只在一瞬间。两个人相依为命,举案齐眉。
沉默的大多数时间是窝在自己房间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慢慢的,沉默成了村里唯一的秀才,他成了村里的笔杆子,他的话全都白纸黑字展现出来,沉默是自学成才的典范。搁在现在,沉默是北大清华的料。
如果说沉默窝在自己的房间是他自己的原因,那沉默呆的那个村子四面环山,与世隔绝就是自然原因。村民自给自足,生活安逸自在,活生生闭关锁国时候清朝的缩影。
寡言是村里的黄花大闺女,她活泼、外向,完全不是寡言少语的女生,她是村里的开心果,简单单纯善良,她喜欢这个世界,她爱这个村子里所有人,她喜欢这个村子,喜欢这个纯朴的村庄。可唯独不喜欢沉默,不善于交际,半句憋不出一个字的沉默在她看来就是格格不入的人,心想这辈子都不会嫁给这样子的人。
沉默第一次见寡言是村里赵老五办喜宴的时候,沉默被请来记录人情簿,和往常一样,沉默对此早已经验丰富。红纸黑字记得条理清晰,决不允许自己出错。
恰巧,赵老五是寡言二大爷四舅他儿子的孩子,反正八竿子刚好打着一撇一捺,请柬算是送到了她家,寡言本来无心来参加赵老五婚礼。怎奈那天又无事可做,就跟着母亲来凑个热闹。
"二丫头真是越长越水灵,人见人爱,这是有几年没见了吧",二丫头是村里人对寡言的爱称,赵老五常年在外打工,这次回来办喜宴算是衣锦还乡,再加上取了个外地媳妇,那别提多神气了。
"恭喜赵叔叔新婚快乐,祝新5娘子永远美丽,一点喜金不成敬意",寡言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母亲准备好的礼金。
"二丫头,那心意就领了,去沉默那登记入账吧"赵老五说的很是直接,丝毫没有推脱之意。这点我倒是挺佩服赵老五的,明知道自己该收,对方也是真心祝福,或是不真心祝福也没办法把钱拿回去的,不必再走一出推让,少来点虚伪,直接收。干脆利索。
寡言一听是沉默,就知道是个闷葫芦,爱搭不理,冷冷的说:"陈寡言家,600元礼钱",沉默没有抬头,说来也奇怪,村里其他人名字他像能背下来似的,是何字是何偏旁,他无不知晓。可单单这陈寡言,他算是犯了难,压根没想到这么一个爱说笑的姑娘会叫"寡言",这不是赤裸裸的讽刺吗?沉默怕写错,怕毁了自己村里秀才的名号。
万年不开口说一句话的沉默,抬起头与寡言四目相对,刚好窗外的阳光照在了寡言脸上,马尾辫的寡言清秀脸庞清晰可见,脸上胶原蛋白显露无遗。
沉默眼睛盯的直愣愣,就这么呆在座位上。"唉,我说所谓的秀才,把我的礼钱记录上啊,陈寡言家"。沉默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自己要干的正事。"敢问姑娘名字如何写,是何字?恕在下浅薄学识,请指教"沉默不敢正视寡言的眼睛。
"陈世美的陈,寡人的寡,寡言的言"寡言不想多说一句话,对着沉默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她把沉默看成是最懦弱,最没有男子汉气概的人,而村里人对她都是和颜悦色,有说有笑,只要见了她就是夸奖。当然,她把村里的人当成了她的坚强后盾,是她的港湾。
沉默没有再抬头,他把寡言的礼钱记在了人情簿,他这三个字写的那么认真,那么慢,他感觉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写这几个字。他是秀才,他读了很多书,他觉得寡言就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沉默,她寡言,虽然她性格不寡言,可这名字组合起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重要的是她寡言清秀美丽活泼,与他互补。
沉默喜欢寡言,仅是一面之缘。第一步是源于寡言的面容,这一点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所以村里村外适婚男青年对寡言都算是垂涎三尺,可寡言对他们都不屑一顾,她喜欢的是精神层面的交流。说到这里,需要补充一下,寡言是村里的高中生,思想较其他同龄女孩子更理性,更知道自己追求什么。所以,从这点,仅这一点,我个人觉得沉默和寡言还能有同等层面的交流,还算配。
仅说这一点是因为沉默确实太沉默,沉默确实长的勉强可以观看,这几点都不及寡言的十分之一。所以旁观者的我来看,仅有学识相当,其实这一点恰好也足够。
那天,阳光明媚,村子东头聚集了一群村民,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不停。沉默今天刚好出门买酱醋盐,但他向来对这种凑热闹的事情嗤之以鼻,头也不看的往前走。
"寡言那二丫头昨晚一夜未归,村里有人在城里看到过她和她以前的高中班主任一起有说有笑呢,她高中班主任还有妻子呢,她怎么就成了......"人群中胖女人不屑的说着。
"没错,表面的清纯背地里不知廉耻"另一个头戴围巾的瘦女人说着,她纹眉脸,丹凤眼显得那么滑稽。
沉默本已走开,恰好听到寡言,他心里一震,站在原地不动。他努力想让自己听得清楚点,生怕听错一个字。这次他想去凑热闹。
"平时就见不惯寡言高傲的样子,活泼开朗大方一切都是假象,真是村里的扫把星,丢了不是她自己,也丢了全村的脸",邻居王大婶揶揄着。寡言自从知道了王大婶待老人不好,基本没有给过她好脸子。
沉默就这么呆立在那里,他听得清楚,可他不相信,因为他相信寡言是和他拥有学识的人,更相信他喜欢的人绝不会干那样的事情。
过了三天后,寡言回到了村里。她在外边的这段时间却不知道村里针对她的流言蜚语早已满天飞。她还和往常一样和村里的叔叔婶婶们打招呼,只是这次没有一个人回应,只有异样眼光和背后的窃窃私语。
寡言带着疑惑回到了家,家门半掩着,她顺手推开门,被眼前母亲的泪眼惊呆了,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哭,她以为哪个亲戚逝去了。跑到母亲面前,她问母亲怎么啦?母亲看着女儿回来,刷的一下抱住她。只是不停的说:"孩子回来就好,妈妈相信你,妈妈相信你"。寡言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整的一脸懵。
等母亲情绪稳定下来,寡言知道了事情原委。也将这几天未回家的情况告诉了母亲,主要是帮着高中班主任照顾他的孩子,他班主任带着他的妻子去北京看病,那天在城里刚好碰到高中班主任,听他一说,寡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寡言认为村里的人误解她可以理解,解释过后就好了。但事与愿违,她给村里的人说自己并没有和班主任有过什么不且之事,可村里所有的人似乎都变得冷漠,她不知道该对谁说,她唯一能说的就是她的母亲,然后母亲依然天天以泪洗面。
慢慢的,寡言不再说话,不再解释,她变得孤僻,变得恨这个村庄,她恨得不是整个村庄误解她,她恨得是她的母亲跟着承受这莫须有的污蔑。她第一次觉得这光鲜的村庄背后肮脏的可怕。
寡言家成了村里的禁忌地,早已没有人愿意和她家有所往来。沉默是个例外。
沉默在寡言没回村时就去照顾她母亲,碰到寡言后,沉默以为寡言会和他解释,可寡言选择了不说话,活泼爱说爱笑的寡言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某一个方向,而且不自觉的傻笑。
沉默不想再沉默,"任何人不相信你我相信你,好好生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了句简单又强有力的话。寡言没有说话,转过头看了看沉默,她对这个曾经认定懦弱的人有了180度转变,她对这个发誓一辈子不会嫁的男孩有了莫名的感激和好感。
沉默每天都去寡言家,他不顾村里人的流言。他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依然沉默,只是在寡言面前他变得爱说话,他讲笑话逗寡言,而这一次,沉默和寡言恰好互换了性格。
从此这个村里,寡言彻底变成了寡言,沉默在外边依然沉默,在寡言面前他张开了口,只为了让寡言明白有人关心她、相信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沉默和寡言生活在了一起,寡言嫁给沉默的那天她笑了,是那种久违的笑容。沉默还是真沉默,寡言也成了真寡言。只要行走在外边,他们两个冷漠看着这个世界,回到家中,温柔的看着彼此。
他叫沉默,她叫寡言。他们是沉默寡言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