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高山寒潭,隐居者醉心垂钓
云如梦的伤势有所好转,但腿仍是有些行走不便,凌冶伸手想扶她,却被她摆手拒绝了。
熊怪虽死,余威仍在,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又回到了方才战斗的林间空地。
“凌公子,你用这把匕首把熊皮和獠牙取下来,有极大的用处。”看着熊怪的尸体,云如梦递给凌冶一把锋利的匕首。
凌冶曾和父亲学过如何取动物皮毛,故轻车熟路地把熊怪的皮完整地扒了下来,唯独在取獠牙时,因其太过锋利,手指被划破一道伤口,好在云如梦及时为凌冶治疗,才不至留下隐患。
“云姑娘,我听说熊胆能作药材,这个就取出来给你了。”凌冶取完皮毛和獠牙后,顺手将已冰冷的熊胆从熊怪体内挖出,递给了她。
“谢谢!”云如梦拿出包中的一个玉质容器,将熊胆装了进去,“我们走吧,前面依稀能看到枯叶岭了。”
两人收起战利品,又走了半晌,才来到枯叶岭脚下。
时值初冬,一眼望去,巍峨的枯叶岭光秃秃的一片,高耸入云的顶端白雪皑皑,似乎连鸟儿都难以飞越。
“看来我们还是要稍微做些准备,先把那张熊皮划拉一下,披在身上御寒。然后再削两根木杖,”出行方面,显然是云如梦更有经验,凌冶听话地照做了,用匕首简单地加工一番,两人一人一件,手持粗糙的木杖,开始了漫长的登山路。
山路起初较为平缓,云如梦尚能跟上,到后来逐渐变得陡峭,加之有伤在身,便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柔荑搭在凌冶的手臂上,跟随着前进。
凝脂般的手掌抚在凌冶的手臂,令他心中荡漾,但鉴于之前的唐突,凌冶只得强忍住内心的波浪。
“哎呦!谁打我?”凌冶内心激荡的时候,脑袋突然一痛,地上响起石子落地的声音。
凌冶环视四周,未发现异常情况,却看到云如梦瞟了一眼天空,然后掩着嘴轻笑。
顺着云如梦的目光,凌冶抬头一看,原来道旁一棵古树上,一只灰色的猴子挠着头冲着凌冶龇牙咧嘴,看起来竟然像是嘲笑?
凌冶顿时怒发冲冠,随手捡起一颗石子,用力掷向那只猴子。
猴子身形十分灵活,轻轻松松躲过,然后用红色屁股朝着凌冶画了个圈,后者怒气更盛。
云如梦抛却了矜持,哈哈大笑起来,凌冶脸色变得更红了,却又无可奈何。
猴子作弄的目的达成,于是扮了个鬼脸,飞快地窜到树旁的岩石上,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哎呀,凌公子,何必跟一只猴子计较呢,呵哈哈。”云如梦好不容易忍住,却在看到凌冶窘迫的样子后又笑了出声。
“哎,罢了。下次遇到它定要好好收拾它!”找不到怪罪的,凌冶只能悻悻作罢。
小插曲过后,两人又继续走在山路上。
“啊,好口渴啊,云姑娘,前面有一处潭水,我们去那喝点水如何?”走在前面的凌冶突然停下来说道。
自斩妖之后,此时已行进到落日时分,云如梦亦觉口渴,点点头同意了。
走近一看,寒潭边背对他们竟然盘膝坐着一个人,土黄的衣衫,佝偻着身躯,头戴斗笠,白色的长发披散下来,肩上卧着一只动物,手里握着一根再寻常不过的钓鱼竿,纤细的鱼线延伸到水中。
寒潭平静无波,白发人纹丝不动,远远看来,构成了一幅垂钓者的水墨画,令人不忍破坏这宁谧的气氛。
云如梦上前一步,施礼道:“前辈,我二人路经此地,想取些潭水来饮用,如有打扰,还望前辈宽恕则个。”
垂钓者充耳不闻,连动都没动一下,云如梦又询问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到回应。然而,凌冶尚在气头上,眼看垂钓者如此傲慢,便按捺不住直接奔到了潭边,却看到卧在老妪肩上的动物,正是方才难缠的白狐。
“哼!小娃娃真不懂事,竟来打扰老身雅兴。”苍老的女声响起,垂钓者冷哼一声,手臂抬起,晶莹的鱼线带动几滴潭水,荡起一圈圈涟漪,奇怪的是,鱼线准确而又迅速地缠绕在凌冶的双手腕之间。
“呀!啊!”凌冶试图用蛮力将缠绕的鱼线挣脱,却发现鱼线异常坚韧,反倒把手腕割得生疼。
“小娃娃,这只是小小的教训,再对老身不敬,我把你拖到潭里喂鱼去。”冰冷的声音传来,吓得凌冶瞬间变老实了。
“老人家,您还是别为难他了,他实在是有些口渴,一时冒犯,还请您饶了他。”云如梦出声为凌冶求情。
“小姑娘,你倒是挺懂事的,其实你方才若再询问一遍,我便应允了,只是这小子行事莽撞,须得好好敲打敲打。”老妪语气缓和了些,抬手收回了鱼线,凌冶揉了揉发疼的手腕,默默地站在一旁。
“多谢老人家宽宏大量,小女子和同伴途经此地,望前辈允许我二人饮用潭水,饮完便走,绝不再惊扰。”云如梦恳求着老妪,边说边拉了拉凌冶的衣袖,后者会意,跟着说道:“老人家,还请原谅晚辈的无礼之举。”
“等等,这条鱼咬钩了。”只见钓鱼竿正急剧地上下抖动,老妪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寒潭,她默数三个数,然后用力扬起手臂,一条通体雪白的大鱼破水而出,在空中激烈地摆动着身躯,水花四溅,却根本沾不湿老妪的身躯。
若是一般人钓上这大鱼,十有八九会被它挣脱,但老妪钓术精湛,不知使了什么魔法,大鱼挣扎了几下,便老老实实地被带进了鱼篓里。
“孩子们,现在你俩可以尽情饮水了,这荒山上难得见到这样俊俏的年轻人,你俩晚上便陪老身享用这美味的寒潭白鱼吧!”老妪钓得大鱼,心情极佳,对着二人说道,“对了,你们还是别叫我前辈,老身姓韩,名空影,称呼我韩老便可。”
“韩……空影?!您便是赫赫有名的‘影舞娇娘’韩空影?”云如梦乍闻老妪大名,顾不得直呼名讳的不敬,脱口而出道。
“韩空影?这名字怎么了?”凌冶显然没听说过,好奇地问道。
“那都是老身年轻时的事迹了,如今老身隐居枯叶岭,自封‘寒潭钓叟’,不再过问那些红尘俗事了。”韩空影叹了口气,意兴萧索地说道。
“前辈!哦不,韩老,师祖一直很挂念你呢。”云如梦急切地说道。
“哼,别提那个老鬼,我恨不得……”韩空影忆起往事,恨得咬牙切齿,旋即又想到,自己这代人之间的恩怨,终究与后生无关,平息半晌后语气缓和下来,说道,“罢了,过去的事便不再提,你俩随我到寒舍一坐。小娃娃,把这鱼篓拎过来。”
韩空影缓缓地站起身,用手抚了抚肩上白狐的背,温柔地低语几句,然后扛着钓鱼竿往潭边一条小径走去。
凌冶折服于韩空影的本事,听话地走上前,拎起鱼篓跟着她去了。云如梦茫然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跟上了二人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