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
二十年前的我,不会想到,二十年后的我,会靠「写作」维生吧。二十年前,小学三年级,遇到作文课,必须「作假」,才能应付过去。所谓「作假」,就是父母口述,我负责执笔,最终伪装成属于「我」的一篇作文。
这种「伪装」,似乎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才宣告结束。
那时的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写作,心里没有什么话想要吐露。就是这样迷迷糊糊,大学居然念了中文系,考研时又顺理成章报了文学理论。毕业后,似乎也是无从选择的选择,一路徘徊于媒体。最终,临近三十的当口,辞职,试着做编剧。
今年,终于到了想象中可怕的「三十岁」。半年多的自由编剧生涯,只能以「失败」评价。但这半年尤为「寂寞」的日子,却成了思考问题的好时机。
得不到认可的日子,在漫无目的的下午,看喜欢的日剧,一点点明白了写作的意义。三谷幸喜,宫藤官九郎,坂元裕二,这些我热爱的日剧脚本家,看到他们的名字,好像就能给予我无尽的力量。他们笔下的作品,不乏冷酷的底色,但他们无一不是在用滚烫的热情,追问着一个又一个「真相」。
真相。
久世一老师的小说课里,提到一个词,叫「人物真相」。小说的高潮时刻,就是「人物真相」暴露之际。是啊,前人总结的小说写作套路或模型,并不是小说的「真相」,它们不过是指南针,最大用处,是标示一个大方向。但它们无法告诉你,你脚下的那条道路,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甚至有怎样的气味。
小说,需要迎向「人物」。
重要的是,好好揣度人物的内心世界。遇到这样或那样的情况,人物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浮现怎样的反应。久世一老师说,作者需要处理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身的关系。这并不是一套僵硬的理论,而是对生活的提炼。因为现实生活中,这些关系,是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实实在在去面对的。
为什么说,「口是心非,方为戏」?
因为,这样才「好看」,才「有戏」。这只是「果」。原因是,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就是「口是心非」的。这不是贬义词,而是我们面对他人与自己时,是永远无法坦诚相待的。正因如此,人可以说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吧。
人物即结构——久世一老师的这个总结,精辟至极。设若我们总是想着故事如何悬念迭起,最好的结果,是我们写出了一篇可能会欢迎的「故事会」,但不可避免的坏结果是,我们丢失了笔下的人物,甚至严重地说,我们辜负了笔下的人物。
人物的变化,决定了小说最终长成的样子。因此,我们需要坦诚面对我们一手创造的角色。这种面对,也是在坦诚面对自己。因为,「我」是小说的创造者,为什么要写这些角色,而不是那些角色,为什么要写这样的生活,而不是那样的生活,这都由「我」决定。
所以,虚构从来不是胡乱编造,是为了认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之前,没有写过小说。希望经历这次小说课,可以成为一个新的起点,让我更认真面对写作,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