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来得早,秋意浓罢便下起了雪。钱塘门外的流云浦里依旧空无一人,旧镇空巷,漫天的雪野里,只有一家客栈仍旧点着寡淡的烛灯。雪越下越大,客栈里静得能听见雪落在地上的声音,门外风声凄紧,寥落着,不知冷落了多少春秋岁月。
“砰!”
门被劲气狠狠地推开,老旧的木头发出一声令人难耐的呻吟,一下子将漫天的风雪带了进来,连着红烛飘忽,明灭不定。
柜台前的美妇慵懒地抬起头,绕过拿着酒杯的手指,她打量起了新来的客人——那是一个女子,一头如墨青丝被深深绾起,冷淡的双眸拒人千里,却又似藏着与容貌不符的沧桑意味,然而只是一瞬,又全都成了凌厉杀机。这样明艳的人儿,逋一照面便教人移不开眼睛,美妇暗赞一声,却是死死地盯着女子手中的剑,“美人如玉剑如虹,这江湖虽大,我看也只有姑娘的命格才使得这‘寂秋’。”
女子四周环视了一眼,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人呢?”
“姑娘稍安勿躁。”美妇示意她找一处桌子坐下,抬手间一壶酒稳稳地落在桌子上,隔着烛光淡淡道:“你是江湖上谈之色变的血玫瑰,便是千万个男子也比不上你的,而她只是个寻常小姐,自然是要来得慢些的。”
“你应该清楚,如果她不来,你会是什么下场。”被唤作血玫瑰的女子将寂秋剑横放在桌上,冷声。
“你放心,她一定会来的。”美妇娇笑着,似乎对她的威胁不以为意,“再说了,就算舍得我这条贱命,也不舍得寂秋剑啊。”
抚摸剑身的手一紧,女子瞥了一眼柜台后巧笑嫣然的美妇一眼:“若她果真来了,寂秋剑给你又何妨?”
美妇点了点头,却轻轻地叹息了起来:“她一定会来的,就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她的眼里顿时有难言的情绪蔓延开来,厉声:“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让她见到了她想见的人啊。”
“你说什么!”凌厉的剑气从剑鞘里泄出,桌上的红烛无声熄灭,然而刚欲开口说话,零碎的脚步声便隐约地混着不堪回首的前尘惊雷般传进客栈里来。
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这次来的人似乎柔弱不已,漆黑的店里什么都看不见,落针可闻的雪夜里唯有女子喘着气,低声向着黑暗道:“夫人在吗?惜寒来了。”
“在的在的。”女子的手忽然被人牵了起来,却听那人继续说道:“难为姑娘一路冒雪前来,鄙店素来是没什么人来的,如今难得热闹热闹,哪有主人不在的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