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得，让你为难；又如何舍得，让你将就。内敛如他，绝不可能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能用力握着那人的手，指腹摩擦间，渐渐暗生温暖。

蓝忘机似乎一直在想办法，在自己所拥有的空间，对他，倾尽所有。只是这空间，不知够不够成全他的自由。

“蓝湛。”

“魏婴。”

两人堪堪同时开口，魏无羡看着面前容颜如雪的人儿，突然笑了，眉眼弯弯，敲碎了惆怅，满是温柔怜惜。

“蓝湛，让我先说。刚才泽芜君带我回来的时候，给我看了一幅画。画打开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跳。画上女子那张脸跟我前世有七八分像，要不是我父母早逝，肯定会以为那是我遗失多年的妹妹。”魏无羡故作轻松的说，既然存在，总得面对。

“我今天去见叔父的时候遇到了她，魏婴，她还在云深不知处。我本以为十多年前她就离开，岂料……”。

“这个泽芜君也跟我说了，蓝湛，归根结底还是得怪你。”

“嗯。”低沉的声音。

“怪就怪你长得太好看，谁人不知姑苏蓝氏代代美男子辈出，本代本家的蓝氏双璧更是非凡。你看你，仪态相貌都挑不出毛病，哪个姑娘见了你不得七荤八素。也难怪那姑娘见了你一面就魂不守舍，生生守着这云深不知处这么多年。蓝湛啊蓝湛，你可真是祸害了人家，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啧啧。”

魏无羡不想蓝忘机因此事郁结心中，索性率先提起，这些都是蓝启仁剃头挑子一头热，还真和蓝忘机没多大关系。况且，自己都已回来，那就是个“冒牌货”，有甚可怕。只是，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和一个姑娘家计较，难免显得太难看。

“对，我的错。”蓝忘机不知魏无羡已从蓝曦臣那知晓此事，本以为他会很难接受，自己虽不曾正眼瞧过，但毕竟是个碍事的存在。

“认错态度积极良好，我就原谅你了。那你说说怎么改，万一再来其他什么姐姐妹妹的，那岂不乱套。”大白奶团子伸出爪子使劲挠啊挠，丢出个钩子想让某人上套。

这可难倒了我们含光君，从来都是别人犯错，他掌罚。一生之中唯一出格之事都和眼前这人息息相关。况且长得好看惹姑娘倾心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且脸是爹娘给的，天生就存在，这让他怎么改。蓝忘机蹙眉，如玉的脸庞陷入深思熟虑中，良久，败下阵来。

“哈哈哈，蓝湛，我逗你的，你真可爱。你呀就该一辈子呆在云深不知处，不要下山溜达，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看到你，免得让人犯错。”魏无羡又开始不正经，不安分的双手在俊美的脸上揉啊揉，蓝忘机不语，静默的让魏某人“犯上作乱”。终于忍无可忍，抓住那双爪子，拇指，食指，中指……一点点相合，而后，错了位，十指紧扣。

“魏婴，我会处理好的，这云深不知处也不是谁想留就能留的。”

“我当然相信你，目前看来你叔父好像还不死心，难道是青蘅君给他的打击太大，铁了心要让你走他所谓的正道。不过，也不是所有蓝家人都是如此，像你兄长，我看他就特别待见我。”

提起蓝曦臣，的确如此，从来没有用蓝氏的条款来约束他，反而处处维护，真的很难得。

“兄长一直和旁人不一样，在寒潭东面壁思过的三年里，他常来和我谈心，没有埋怨和失望，只有心疼和悔恨。”

“蓝湛，有你在，那些都不可怕的。虽然我们修行，活得比普通人长一些，但人生是自己一点一点过的，所以真的没有必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你看，怀桑，泽芜君都不反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理解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思追的声音响起：“含光君，魏前辈，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门外蓝思追的声音，魏无羡倍感亲切，他承认自己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故作轻松纯粹是为了减轻蓝忘机内心的负疚感。

来之不易的幸福，偏偏出现很多挡路的人，美名其曰为你好，却从来不考虑你所谓的好是不是我想要的。魏无羡有时真的很想对那些人大喊：关你何事？

那个人是摆在两人之间的一道梗，明明都与其无关，然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魏无羡心里嘀咕：思追真是个及时雨，这孩子前途无量。于是扬声道：“思追，赶快进来，你家含光君都快饿死啦。”

蓝思追闻言，拎着两个食盒走进来，一一打开把饭菜端出来。两个食盒里装的赫然是两份截然不同的菜肴，一份典型的姑苏蓝氏风格，清汤寡水；另一边则是红辣辣一片，辛香麻辣的味道瞬间充盈了整个静室。

“不愧是含光君养大的，就是贴心。可是思追你不知道一件事，蓝湛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口味变重，不喜你们蓝氏那奇奇怪怪的汤汤水水。喏，那份他就很喜欢。”

“魏前辈说笑了，含光君从不吃辣……”，蓝思追后半句话被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给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蓝忘机面不改色的夹着那看着就很辣的湘菜细细咀嚼，吞了下去，而后开始第二口。

“蓝湛，你怎么……，我逗思追的，不能吃就别吃，还专挑最辣的吃，你看你耳朵红了。”果然，蓝忘机脸上仍不见一丝异色，但白皙的耳垂一片殷红，如同熟透了的红豆。

蓝忘机保证嘴里没有饭菜之后，才开口：“因人而异”。简短的几个字让魏无羡心里七转八拐，豁然开出一片春花般明媚的阳光。

因人而异，真是世间最美的情话呢。蓝湛啊蓝湛，这样的你，我如何不心悦，又怎舍得让你委屈自己。

“思追，近些日子天气太干燥，吃辣的上火。从明天起你不用特意给我下山买饭菜，我看你们家的就不错，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药材，既清淡又养人，我决定在云深不知处的这些日子就吃这些了。”

魏无羡说完，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盅汤药，一口喝了下去。这感觉很是怪异，一开始有一点绵长的苦，然后几秒过后居然出现了一丝甜，嗯，别扭又奇特。这是魏无羡对这盅汤内心的真实看法，不过，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嘛。人的适应能力，果然是强大的。

于是，蓝思追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副怪异又和谐的画面。他家从不吃辣的含光君对着眼前的一桌湘菜吃得那叫一个从容不迫，一筷子接一筷子伸向那红彤彤的颜色。而号称无辣不欢的魏无羡抱着满桌的清汤寡水吃得那叫一个“欢快”，不管内心如何，至少明面上很是眉开眼笑。

好孩子思追心里很是触动，不愧是灵力高强的前辈，对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还如此的坦然和强大，心生佩服，自己还差得远。于是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克服晕船的毛病，自己可以算是含光君的亲传弟子，可不能丢了他的脸。

蓝氏家规中明确规定不许剩饭，那份饭菜蓝忘机很好的秉持了家规，统统吃光。这边魏无羡也不甘示弱，风卷残云般桌上也不留任何残羹剩饭。于是在良好的氛围中，蓝思追很是钦佩的收拾好碗筷，拎着食盒退下。

屋里，只留下对坐的两人，夜色刚起，长夜漫漫，才自此开始。

珞珞碎碎念：写的时候脑海里一直脑补着两人吃饭的画面，很是欢快。因人而异，特喜欢这句话。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