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清朝的乾隆年间。一个夏天,滕州举子文之栋前往京城赶考。当他身背行囊进入济南地界的时候,一下子觉得口干舌燥,便来到路边一家客栈,要了一壶清茶解渴。
文之栋正在喝茶的时候,只见烈日下,一个老者赶着一辆小马车,汗流浃背地向客栈走来。也许是因为老人太过劳累了,再加上天气炎热,刚走到店门口儿,竟然昏倒在地。文之栋是个热心肠,见此情景,立刻跑上前去,把老人扶进了店,向店家要了一盆凉水,给老人擦汗洗脸,又端起桌上的茶给老人喝。老人慢慢苏醒过来,对文之栋是连声道谢。文之栋笑着说,哦,出门在外,谁都难免遇上事儿,举手之劳,不必客气。老人非常感动,立刻掏出银两,点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一老一少边吃边聊了起来。
席间,老者自我介绍说,他叫杨福禄,是兖州顺天祥商号的掌柜,要进京城进货去。滕州和兖州距离不远,文之栋也听说过,顺天祥那可是兖州数一数二的大商号啊,这么一个有钱人,怎么会独自一人赶车出远门呢?这样想着,文之栋就问杨福禄,顺天祥有的是伙计和工人,杨掌柜怎么也不带个帮手,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啊。杨掌柜眼圈一红,叹了口气说,哎,家门不幸啊,说罢就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文之栋想,杨掌柜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两个人萍水相逢,有些话他也不便多问。文之栋担心杨掌柜路上再出什么意外,况且两个人又都是去京城,于是提出来和杨掌柜同行,一路上好有个照应。杨掌柜自然是欣然同意。
第二天他们就一同上路了。走到了掌灯时分,两个人来到渡口前的一个小镇,文之栋和杨掌柜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准备天亮再过河。两个人吃过晚饭,洗漱完毕,正准备休息,突然有一个人影在窗外一闪,杨掌柜脸色大变说,他果然来了,文老弟,请你帮我照看一下床上的那个箱子,那可是我这次进京上货的全部银两啊,说完就匆匆走出了客房。窗外那个人是谁呀,为什么杨掌柜如此紧张?
文之栋满肚子都是问号。他弯腰察看那个大木箱子,如果箱子里如杨掌柜所说装的都是银两,那么至少也有几千两。俗话说,生人面前不露财,杨掌柜却把这么多的钱交付给他,这让文之栋非常感动,他不敢离开房间半步,唯恐出现闪失对不起杨掌柜的信任。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高声呼喊,不好啦,走水啦,赶快逃命啊,文之栋还没反应过来,大火已经烧到了房门口。文之栋想带上箱子逃命,可是箱子实在是太重了,他一个人根本搬不动。他想招呼杨掌柜来一起搬,可杨掌柜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只身跑出客栈。
大火过后,文之栋心里惦记着杨掌柜的箱子,马上赶回客栈去找,可眼见客栈已经烧成一片废墟了,哪还有箱子的踪影啊?一连几天文之栋都在打听杨掌柜的下落,却没找到半点线索。想到自己受人之托,却未能忠人之事,文之栋感到十分的羞愧。
小镇上的人们听说了这件事儿啊,都嘲笑文之栋太死心眼了。杨掌柜的箱子是被大火烧了的,又不是你文相公故意弄丢的,这是天灾呀,你何必这么耿耿于怀呢?虽然大家都劝他不要再找了,可是文之栋却非常固执地说,我当初既然答应替杨掌柜照看这个箱子,就不能辜负人家对我的信任。再说了,就算箱子烧掉了,银子总化不掉吧,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把它找回来。
文之栋在瓦砾当中挖啊,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那个大箱子和银两。他还不死心,向人借来铁锹,准备挖地三尺寻找银两,谁知道刚挖了一会儿锹头就碰到一件硬物,文之栋喜出望外,以为找到箱子了。谁知道挖出来一看,并不是木箱,而是一个小铁盒。打开一看,他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盒子里装的是一匹玉雕的奔马。这一匹玉马不仅雕工细致,而且栩栩如生,看上去跟真的一样。文之栋的父亲生前对玉器颇有研究,耳濡目染,文之栋也积累了不少有关玉器的知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件汉代的宝贝,价值连城。文之栋意外得到了这架玉马,第一个念头就是用这个宝贝赔偿杨掌柜那一箱银子。
于是啊文之栋带着玉马一路打听,来到了兖州杨家。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当他向杨掌柜的儿子讲明事情真相,并提出愿将这件玉马作为赔偿送给杨家的时候,杨掌柜的儿子杨伦竟然瞪着两只小眼睛说,哼,好你个谋财害命的文之栋啊,一定是你看到我父亲箱子里的银子见财起意,害死了我的父亲,现在又拿这个不值钱的石头马来哄骗我,来人呐,把他给我送到官府治罪。
这个杨伦对古董是一窍不通,他竟然把价值连城的汉代玉雕当成一件一钱不值的石头了。文之栋费尽唇舌,反复跟杨伦解释,这件玉雕的确是汉代的古董,价值远远超过杨掌柜的内箱银子。而杨伦这个草包,却一口咬定文之栋见财起意害死他父亲,杨伦命家人把文之栋五花大绑送到了知府衙门。
兖州知府是个贪官,收了杨少爷的银子,不问青红皂白,就判了文之栋一个图财害命之罪,把无辜的文之栋打入死牢,秋后就开刀问斩。好心不得好报,文之栋绝望仰天长叹,天哪,我文某人一片好心,怎么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呀?杨伦再一次向知府行贿,竟然把斩监候改判成了斩立决。
无辜的文之栋被押上了刑场,兖州知府一声令下,侩子手正要行刑。突然,刑场之外有人高喊一声,刀下留人,来人竟是失踪多日的杨掌柜。
文之栋一见杨掌柜,立刻声泪俱下的说,杨掌柜,你,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是你托我照看的那箱银子被大火烧了,我对不起你呀。
杨掌柜听完这话哈哈大笑,文相公啊,你真是我见过最清白的读书人了,别说是一箱银子,就是十箱八箱也买不来你这颗金子一般的心呢,接着他走到杨伦面前,厉声说道,你这个畜生,还不低头认罪。
杨伦一看到父亲,立刻吓的是面如死灰,战战兢兢的说,你,你,你怎么没被烧死?
原来呀,杨伦并不是杨掌柜的亲生儿子,杨掌柜中年丧妻,妻子没留下一男半女,他就娶了杨伦的母亲续弦。当时啊,杨伦已经是八岁了,长大之后,杨伦就有了害死继父、独吞家产的野心。这一次,杨伦趁继父外出进货,就勾结歹徒火烧客栈,企图让杨掌柜葬身火海。幸好杨掌柜对杨伦的狼子野心早就有所察觉。那天晚上,杨掌柜在客栈窗外看到的人影就是杨伦。他就猜到这个养子很可能要对他下毒手,于是他机警地躲了出去。杨掌柜一五一十,把杨伦那天晚上在渡口的所作所为陈述了一遍。铁证如山,杨伦不得不低头认罪。兖州知府只得把杨伦拿下,释放了文之栋。
此时此刻,文之栋仍然坚持要把那匹汉代玉马送给杨掌柜,赔偿他那箱银子。然而杨掌柜却惭愧的说,哎呀,老弟啊,实在是对不起呀,那天晚上在渡口我欺骗了你呀,实话告诉你吧,内箱子里装的全是石头,根本就不是什么银子。
文之栋惊诧不已啊,可可,你当时明明告诉我那是上京进货的银两啊。
杨掌柜指着杨伦说,我早就对这个畜生有所防范,又怎么敢带这么多的银两一个人出门呢?那天在渡口镇的话,我是故意说给窗外这个畜生听的呀,没想到你却当了真,害得你险些丢了性命,是我对不起你呀。
这个时候,文之栋才明白他为什么在渡口镇没能找到那箱银子。文之栋的真诚赢得了所有人的赞赏和钦佩,杨掌柜亲自把这个正直的书生送到京城,好在没有延误考期,当年文之栋考取了进士,后来这件事儿,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乾隆皇帝的耳朵里。乾隆爷对文之栋的为人大加赞赏,御笔一挥,赐给文之栋清白书生四个字。据说这四个字,至今还保存在山东滕州文氏后人的家里。这真是滕州举子文之栋,终人所托责任重,一箱石头换玉马,清白书生人称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