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家庭子女多，从概率角度来看，总有一两个出息的。因为这，多生子女带来了希望。甚至没怎么用心，也有小概率事件发生。
如果只有一个孩子，则是全或无的关系，所以当下独生子女的父母更为焦虑一些。孩子出息了，难以享受天伦之乐。孩子没出息，天天在眼前，相看两生厌。
从子女角度来看，父母在不远游。如果兄弟姐妹多，出息的那位相对来说不用那么焦虑和自责。如果只有一个孩子，孩子就不得不考虑要不要留在父母身边。客家人，取自客居他乡。所以，为了更好谋生，客家人向来对子女远游是支持鼓励的。然而，计划生育政策以来，客家独生子女家庭也出现把孩子拴在身边的现象。
前两天，我写了一篇文章《爱与学习、工作》。里头有一句话“孩子成绩不好，不谈恋爱，那是对家极度的忠诚（可能来之于父母绝对的控制），不离不弃。”被一位细心而又资深的教育工作者注意到了，于是留言问到：“刘老师，这句话尤其是前半句我第一次听。从来没觉得成绩不好对家忠诚有关！”
其实也不难理解，诸位看看《人世间》的老三秉昆就知道了，学习成绩在三个孩子里头最差，然而却对这个家庭付出最多。真的是绝对的忠诚！最有意思的是，秉昆那么大了，周父还动手打他。而周父面对出息的老大，说话都有些生分。面对女儿周蓉的抗争和叛逆，最后主动选择了妥协。说起来令人费解，对家付出最多，最为忠诚的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而叛逆的孩子反而多了一份客气（将对方视为独立的个体）。
中国从农业社会走向工业社会时间太短，农业社会沉淀的思想观念残留太深。局限于农业社会的劳作太苦，靠天吃饭。无论是出于生存的需要，还是出于养老的需要，农业社会都在乎家里劳力的多少和养老的迫切。而工业社会则不同，尤其是配套以成熟的社会福利制度，父母的养老无需指望孩子。这些国家养育孩子的时候来得洒脱一点，亲子关系的分离和独立来得特别干脆。就像那非洲草原上的母狮子，教会小狮子捕猎之后，毅然决然选择离开。所以，中国家庭的亲子关系黏连，而美国家庭的亲子关系相对独立。
无论是出于文化还是制度，抑或是心理动力角度来看，中国家庭中的父母更容易焦虑。焦虑之下自然就有高期待，忠诚的那位孩子恰好扮演了父母高期待的合谋者。事实就是如此，出息的孩子帮不上啥忙，更不用说养老。而忠诚的那位，天天在身边伺候、孝顺。
说到这，为人父母就要辨别期待背后的深沉含义。如果纯粹期待孩子自己有个好的未来，祝福而不牵绊。相信这样的期待不会太沉、太重！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对孩子的期待卷入了太多情结（面子、养老，弥补自己的缺憾），有可能出现“怕什么来什么”。
有人说，孩子出息是面子，留在身边孝顺是里子。话里话外，还是以父母为轴心在思考问题，给谁“面子”？“孝顺”谁？父母子女一场，各自人格成熟的话，不应该成为彼此的牵绊。近则相亲相爱，远则祝福牵挂。
刘启辉，青岛理工大学社会工作系副教授，已出版畅销书《学习好其实并不难》《其实你不懂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