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个李老板是谁吗?”王建辉侧着身子,翘起腿,让自己坐得随意一些。“器械商?”苏谨辰看过名片,上面有公司名称。“他是老李主任的侄子”“老祖宗?”苏谨辰又吃了一惊。今天晚上王建辉给他的惊讶有点多,有点消化不过来了…
王建辉口中的老李主任、苏谨辰口中的‘老祖宗’,是一位在本省口腔医学界高山仰止的存在。他是上海人,60年代上二医毕业后,响应国家号召,孤身一人来到这座当时比较落后的城市,凭一己之力,缔造了A医大的口腔系,组建了附院的口腔医学中心。可以说,在全省范围内,A医大口腔系毕业的医生,几乎全都是他的徒子徒孙。王主任就是他在退休前招的最后一个研究生,也就是俗称的“关门弟子”。“桃李天下”对他而言,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形容词。所以像苏谨辰这个年龄段的医生,提起老李主任,崇敬之情溢于言表,都尊称他为‘老祖宗’。十年前,在过完自己的七十大寿之后,‘老祖宗’决定落叶归根,他辞去了所有学校专家、顾问委员会主任委员之类的头衔,谢绝了校领导的再三挽留,回到了阔别将近50年的家乡。
“两年前我去上海看他,他当时介绍他侄子和我认识,交代了这个事情。”王建辉用手指尖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他希望我能在先从颌面外科这块帮他侄子铺路。所以我去年省年会的时候,和其他市地的同学、校友已经通过气了。”他思索了一会,“我们科室内部先从种植体、骨粉、钛板、钛网这类小东西着手。关于这点,你有什么想法?”苏谨辰一愣,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王建辉,心说怎么今天主任问我意见了?“骨粉钛板钛网这些东西换个经销商问题不大,种植体换的话意味着种植系统也要换了。技术上是不是会有难度?”嗯,这一点是要考虑一下,这个以后再说,我让李老板到时候先送些资料过来。”
“小苏啊”王建辉看看了手表,又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到:“我听说你要帮老陶的学生修改论文?”苏谨辰脑子懵了一下,是吴显明!那天只有他在场。他为什么要向主任说这事?“这件事你自己好好斟酌一下,陶主任和我的关系,你也很清楚。我的学生帮他的学生改论文,我是无所谓的,只能说明我的学生能力强,但是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想?”苏谨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半天憋出了一句话“主任,我知道怎么做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茶室,和外间的服务小姐说了要离开的事。下楼路过K厅的时候,李老板应该是知道了两人要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王主任,苏医生”一通热情的握手,“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今天实在是招待不周,海涵海涵啊…我让司机送二位。”“别客气,我们先走了,你继续…”王建辉拍了拍李老板的肩膀,转身和苏谨辰走出了大门,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丰田阿尔法商务车。在行驶完一段辅路之后,车开上了国道线。
车在公路上疾驰着,车窗外的路灯让车厢内的光线变得忽明忽暗。长长的沉默之后,王建辉没有转头看苏谨辰,直视着前方,自顾自地说到:“我去上海看李主任的时候,他和我说了几句话。”
‘这么多年了,口腔科应该可以升格了。希望在他走之前,能够看到真正的A医大附属口腔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