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小时候好玩的,大概诸位基本想不到。滚铁环,跳房子,跳皮筋,卡带游戏这些基本操作就不说了,不知道的网上都有。说些有特色的吧。
玩昆虫。夏天是最热闹的季节。蝉鸣蛙叫,雨泼雷响。各种虫子:蚂蚁,天牛,蜘蛛,千足虫,蛾子蝴蝶,蜻蜓蚂蚱。有一种小娥子,腹部尾部是黑白相间的,翅膀以黑色为底,有白色斑点,很具辨识度。抓到之后,我们通常的玩法是,拿一极细的比头发略粗一些的木棍,一般是从灌木丛上摘下来的,把木棍穿到这个蛾子的腹部,然后放开。这时候蛾子就会带着这个木棍开始飞,既飞不快,也飞不高,就这样玩。晚上玩的时候,会不小心撞到蛛网,所以每次放学回家,遇到有草伸出来的地方,我都会下意识拿手或者木棍扒开,以防蛛网直接糊到脸上。
天牛是另一个bug般的存在。我曾经把一天牛埋到土里,半个月之后挖出来竟然还活着。一搬的玩法是,取一段缝衣用的线,拴在天牛头上,然后就能拉着天牛飞了……
滑铁道。矿上有很多坡度很大的铁道,大部分和井下连通。地上部分就成了我们玩耍的重要平台。我们通常是把一两个易拉罐踩扁,放在倾斜的铁轨上,我们坐上去,一只腿踩到左边,一只脚踩到右边,从高处溜下来。平衡性,敏捷性,速度,摩擦力都得兼顾,否则很容易中途掉下来。唯一的缺点时,几趟下来,不是裤子屁股后面磨个洞就是鞋边磨坏了。
因为在山上,那个时候野物还真不少。野兔,蛇,黄鼠狼,松鼠,天上盘旋的鹰,丛间飞起的羽毛鲜艳的野鸡,据说还有土豹子。大人们会用炮线缠成圈套放在山上那些狭窄的地方,几天过后基本都会有野兔收获。我们家房檐下住了好几年黄鹂,就是小黄鹂孵出后,因为不会飞,被我家猫叼走一只。那时候都玩弹弓,麻雀也能打到。烤麻雀是一种很特殊的味道。
那个时候很多人家都有养牛,羊,鸡,猪的。养奶牛的我们就订人家的奶,每天傍晚去人家家里拿。我们经常跟着放羊的大人爬山溜达。有的公羊却是会顶人。我们家养过母鸡,怕人,一过去准备抱的时候这鸡就蹲下,一动不动。但是除此之外,方圆几里地,我们家母鸡是无敌的。别人家养的公鸡,狗,只要一接近我们家母鸡,就立刻被追着啄。以至于后来只要有我家母鸡在的地方,别的活物必绕着走。自家养的鸡下的鸡蛋,又大蛋黄又黄,吃着特别鲜。没事我就去山上抓蚂蚱和天牛喂我们家吃:蚂蚱跳的快且高,然而在母鸡面前一切都是徒劳。很聪明,它们只吃昆虫腹部,坚硬的头和壳不吃。
我家还养过兔子。不上学的时候就去给兔子摘草摘叶子,然后蹲着看它们一口口吃掉。兔子可以养的很肥很大。我家的猫是捕猎高手。经常嘴里含着老鼠和麻雀就进床下了。
经常会有小野物来拜访。有次我在我家洗衣服的盆边上发现一条小绿蛇。壁虎更不必说,院子里帮我们捉蚊蝇。我也经常拿着苍蝇拍去打。后来我练就了一绝技:踩苍蝇。先把脚掌抬起,脚跟撑地。耐心等待苍蝇爬到脚下,然后慢慢降低脚掌高度。最后一脚下去,它就魂归故里了。当然,跑掉的也很多。
夏天蚊子多,除了点蚊香,喷灭害灵之外,我们还经常用晒干或者烘干的橘子皮,艾草,点燃熏。味道挺好闻。
比较烦人的一点是各种长很多腿的虫子也经常到家里来。蜈蚣,蚰蜒,马陆。小飞虫经常爬进耳朵里,这时只好用烟熏或者光引出来。
北方植物种类不多,树最多的是榆树。春天一发芽,立刻结满了榆钱。干净一点的是可以直接吃的。还吃过槐树华蕊,甜的;带翅膀的蚂蚁,也是甜的。
榆树枝韧性好,选个形状好一些的,弯折后,用缝衣线拴好,就做成了弓。再找些直而细的木棍,就有“箭”了。可以瞄准树啊鸟啊什么的玩。
后山上有苹果树和核桃树林,当然是个人承包的。我们经常早起去偷摘。邻居家有种枣树的,结了枣就可以上房顶上摘或者拿竹竿打下来了。还有一种北方特有且极其难遇到的花:山丹丹花。没错就是陕北民歌里唱的那个。真的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极难发现,极难采摘,根下面有乒乓球大小的球状体,有时候一个有时候两个,只要这个不挖走,明年还会再长出来。再就是刺梅,花开黄色和白色,应该属于灌木类,周身带刺。果实是红色,可以吃也可以穿起来做成串玩。山上还有很多沙棘,果实黄色半透明,偏酸。另外春天柳树的枝条,可以削一小段下来,然后把树皮拧下成小的圆柱型,类似空心的笔管,可以吹出不同的音色,土话叫柳灭灭。还记得吃过土块,叫土坷垃。
冬天下了雪最有意思。因为下山的路极狭窄且坡度很陡,都是土路,很容易滑倒。唯一在不铲雪的情况下下山又不至于滑倒的情况只有一种:冲下去。越是小心翼翼越发容易摔跤。
大家都住着平房。下雪天房顶都是雪,所以雪一停,大人们都去房顶铲雪了。由于山上高低不平分好几个层次,一般先要把雪扔到自己家院子外面的空地上,再把雪铲到更低的洼地处。
时间久了,房顶自然有小裂缝。下雨天,难免漏雨。滴滴答答,于是家里多摆了几个用来接雨水的盆。为了修补这些裂缝,大人们会用烧融的塑胶,延裂缝滴注。所以大家的房顶看上去都有弯弯曲曲黑色的线条。抑或者用风筒布直接盖到房顶上,为了防风,还得在每个角用石头或者砖头压上。
大概是由于开采煤炭的原因,山上有几条很深的地缝,宽至两三米,绵延几百米。每次爬山都要跳过去。有一次我们竟然下到地缝里面去了,地缝地层一直径半米的深洞,石头扔下去没有回响。现在想来确有些后怕,那些土和石头并不牢固,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上下地缝的通道又很窄,只能侧身通过,并且脚下的土和石子都在往下滑,要想上到地面的唯一方法就是你向上的速度大过小石子下滑的速度。不过地缝冬暖夏凉是挺好的就是不能久待。
过年的时候放鞭炮,摔炮,拉炮,擦炮。不一气儿放完,都是拆开一个个放。手捏着,点了引线,扔到空中爆。炸手是常事。再就是各种花样的放了。石头里,玻璃瓶里,雪地里,木棍里。劣质炮仗和花炮也经常买到。不是哑炮就是在中间炸裂。还有比较坏的,对着人家屋子放二踢脚的,免不了一顿谩骂。大地红好像是当时最普遍的鞭炮。
电子游戏以卡带游戏为主。任天堂,小霸王出的各种黄卡游戏都可以兼容。坦克大战,魂斗罗,幽游白书,忍者神龟,超级玛丽…能通关不作弊的都是大神。
玉门最开始有坐废弃的楼。或者说,未完工的楼。里面只有水泥洋灰浇筑的最基本的框架。我们经常在里面玩捉迷藏,踢球什么的。下雨天里面的很多小池子就蓄满了水,可以玩水。不过也是因为废弃的原因,人中黄也很多。经常有人踩上中奖的。
玉门坑口有办公楼。我们在山上,离办公楼大概水平距离几十米,比楼高几十米。对着我们这边的是一整排一整列的窗户。有好事者就扔石头,我们也扔。扔的远,扔到楼顶上;扔的不远,那就是破窗而入了。扔完就跑,对面也看不到。
过年放炮,花样百出。有炸水的,炸雪的,炸易拉罐砖头的,收集火药一起点的,更坏的是朝人家院子里飞二踢脚的。猫好像很怕烟花,一看到就一溜烟跑回家里床底下了。
我那些伙伴身体素质都比我好。经常跟着他们爬高,而且跳下来不带含糊的。我不行。总觉得跳下来的空中时间太长了,有点害怕。有时候就只能舍近求远绕路下或者被大人发现卡在大门上,抱下来。
爬山的时候,我们还喜欢搬些大石头,然后把它们从山崖上滚下去,这种感觉就是超级爽超级治愈。也就是势能转换成动能的美。有时我们在悬崖边上,唯一能抓住的地方只有杂草,脚下也很滑,但是那个时候竟然无恙,想来也很神奇。唯一一次记得我从半山腰上滚下去,大概滚了十几米停下来了。发现身边有一些雷管和导线。都是以前那些私挖滥采的留下来的。然后拿回家,爸妈把导线剪下来,雷管扔掉。
大概都玩过火吧?我们是在野外找个背风的地方,挖一个坑,然后往里加柴和草。上面可以烤土豆,红薯。也有玩脱的时候,不知道那个二货把半个山头点了,大人们去救了火。
撇一段形状不错的树枝或者灌木的茎,缠上缝衣用的线,简易弓就做好了。俨然有侠客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