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在阿敦乌拉的天上》这篇散文,内心满是震撼与感慨。作者笔触如神,于一篇散文之中,将自然、动物与牧马人的一生完美交织,把自然界的生命诠释得既深刻透彻,又满含诗意。
文章开篇,作者便以俏皮之姿设下悬念:“草原上真的有那种山,但是山的名字我不能告诉你。”这一悬念瞬间抓住读者的心,引人入胜。为守护大自然的神秘,作者为一座山、一个人分别赋予独特之名,那份慈爱与仁善,透过文字扑面而来。
“在平潭的草原上,阿敦乌拉是一座令人仰止的山。“仿佛你走着走着眼前突然站起个又高又大的人。”这般极具画面感的描写,让我瞬间联想起那幅闻名遐迩的古画(详情可见另一篇读书札记)。
“人们都说,登上了阿敦乌拉你就在天上了,你的目光因此变得很远大。”山高人为峰,无论山有多高,人总会奋勇攀登,当人立于山顶,人便成了山的巅峰。
从对山的描绘自然过渡到敖包,“敬拜了阿敦乌拉的敖包,你的双手就能摸到原来的春风,你的耳朵就可以听到明年的福音。”由此巧妙引出此地之人。
作者满含深情与诗意地写道:“人们总是在接完羊羔的6月,把酒香留在冰毛草的须子上,把长剑花的蓓蕾上,然后把喜悦甩在蒙古袍的胸襟里,待到风调雨顺的下一年。”
“牧马人孟和沙,每天在马背上看天看阴,恍然之间就度过了一个人的六十年。”短短一句话,恰似简笔画,将牧人孟和沙简单平和、恍然如梦的一生,勾勒得淋漓尽致。
对于猎人与鹰的关系,作者以细腻笔触缓缓道来:“鹰从窼穴里飞出来,在阿敦乌拉的天上盘旋了一圈又一圈,孟和沙感到套马杆的肩头开始动,像白枕鹤的羽毛那样轻飘飘的晃起来,他知道那是鹰俯冲时的气流过来了。”
“原来鹰躲在孟和沙的头顶上。”“甚至看见了鹰屁股上灰色的屎渍。”人深谙鹰的脾性,鹰也懂得与人周旋。斗转星移间,“当年轻的孟和沙变成了孟和沙大叔的时候,那只鹰也到了中年。”
“孟和沙发现,留在阿敦乌拉的鹰,是一对悲伤的父母。他们一遍遍的围绕着空巢滑翔,不时发出凄凄的鸣叫。”原来,桀骜的鹰也有悲伤心事,“但不久,它们就忘记了心中的创伤,恢复了以往的坚强。”读到此处,我的内心与孟和沙一样,满是对鹰的敬意。
曾看过一部关于丹顶鹤的纪录片,片中一对丹顶鹤父母辛苦养育幼鸟,可就在雏鸟长大,即将南飞之际,一只雄性雏鸟在练习飞翔时,不幸撞上人类设置的高压线,瞬间坠落。工作人员不顾危险,冲进沼泽地抢救,却仍未能挽回它的生命。余下的一家三口在空地上久久徘徊,大部队一拨拨飞走,它们却不忍离去。那画面,令人潸然泪下。
聪明的鹰与猎人斗智,而猎人“技高一筹”。“孟和沙坐在鹰的视野里不说话,他的心跳到了耳朵上,又从耳朵上跳到了岩石上。”
“马站立在自己的影子上睡着了,红蚂蚱亲吻着露珠沉醉了,鹰兀立在嶙峋的岩石上。”看似静止的画面,实则万物生命都在律动。人和动物在大自然中,既相生相克,又懂得和谐共处。牧马人孟和沙“把那只卷毛的羊羔尸体从马鞍子上解了下来,留在鹰的眼皮底下……”
暴风雨后的天空,让人顿感自身渺小如沙砾。“我无声的仰望天空,与自己的心灵长谈,我发现自己已经被大自然融化,变成了风雨中的一滴水,在个体的存在感消失之际,需要重新认识自己。”人的自省与顿悟,灵感常常源于大自然,正如《……湖畔》中所写……
当老牧人孟和沙暮年将至,时代变迁,牧民不再是从前的牧民,草原上的蒙古包日渐减少,大家搬进了带车库的楼房。“他说他已经不是牧民了,慕明乐小区的车库放不下上头的马,高高的楼房里看不到雨后的彩虹,他说他的草原不知道为什么都躲到了电视里,他说他的家园只有长长的水泥路,闻不到青草的香味,他说人们叫我老阿爸、叫我活化石,你可千万别这样称呼我,你就叫我放马的孟和沙吧!”
读到此处,不禁热泪盈眶。人生漫长又短暂,城市的扩张让无数牧民和农民失去了草原与土地,无法再放羊养牛、播种秋收,生活瞬间失去目标、方向与乐趣,可他们仍眷恋着过去的记忆。“他的耳朵还行,还能听见鹰在飞翔。”“他确信,在阿敦乌拉的天上,飞翔着他年轻时候见过的鹰。”“没有人知道那就是鹰。”
“没有人知道”,与文首呼应。阿敦乌拉的牧羊人老了,鹰或许也老了,可年轻的鹰仍在飞翔,这片草原的精神永远年轻,恰似牧马人的心,永远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