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一颗后悔药……

我是说如果…

你最想追回的是什么？

是爱情的遗憾，是学业的懒惰，还是童年的快乐？父母的手艺？

又或者，是别的——是对于你来说极其珍贵的东西。

今天，我拿到了颗丹药，但我却没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遗憾始终叫做遗憾，你把它称为回忆，就已经是在欺骗自己。】

————————

我死在了一个平常的深夜……

天空那日乌云笼罩——我看不到一颗星星。

偶尔能听到远处的震雷声，我终于听了母亲的劝告，放下了手中的手机，把家里的电器关了个干净。

真清静啊——我心里想着。

第一次耳边没有了电磁声的环绕，这是我成年以后，第一次聆听雨的节奏。

【这是我故事的终章，也是各位梦的开始。】

我的呼吸声，雨被风打嘴巴的滴答声。

交相辉映。

我的心跳声越来越低沉，雷轰击天空的响声越来越明亮。

高低起伏。

【你，想拿回什么？】

我听着这像海市蜃楼一般的祷告，好吧，我承认现在精神有些恍惚。

但我想拿回什么？

我应该最先想想我拥有过什么。

抱歉，这对我来说是个问题。

（生命，可以吗？）

【一天的价值，比不上这次选择，可以，但我并不建议。】

看来就算活回去，时间也是短暂的。

（亲情，可以吗？）

【一次的见面，带着未来数年的悲伤，可以，但我并不建议。】

看来就算活回来，他们还会悲伤的。

（……青春，可以吗？）

【……这是个十分值得的选项，可以，但我不建议。】

（为什么？）

【很多人选择，但都失败了，他们没有找回青春，因为——他们都违背了初衷，自己欺骗了自己。】

（只要不欺骗自己，就一定能成功吗。）

【嗯】

自己又怎么会欺骗自己呢？

我想。

我看着眼前的一枚丹药，不假思索的吞了下去。

他说可以让我找回青春，但能否成功要看自己。

不就是回到过去吗？又怎么会回不来？

——————

下一秒，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的。

眼睛就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上眼皮死死的抱住了下眼带。

我先是晃晃荡荡的站了起来，努力的去睁开自己的双眼。

砰的一声。

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之后，我才看清了这个世界。

“哟，小伙子，你没事吧？”一口地道的地方话音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你是？”

“唉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我是谁？

你的脑子没事吧？没摔坏吧？”

我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走去。

看着身上的校服，我回到了一个最为轻狂的时间！

这时候我有最为轻狂的资本。

那就是时间。

我有最为轻狂的依靠。

那就是父母。

我顺着记忆的稻香，拨开遗忘的迷雾，一股脑的奔向家里的田地。

经过一方马路的时候，一位老奶奶四处张望。

她已经在这等了两个脚的红灯了。

可这一块的红灯非常的漫长。

可对绿灯却短暂无比。

当然这是对她而言，对我来说，哪怕只有一秒钟也是足够漫长了。

我没有搭理她，自顾自的走到对面。

还没离远，又听到砰的一声。

是那个老奶奶，看着时间快要结束了，走着急了几步。

摔在了地上。

我走的更快了些，生怕赖上自己。

……

回到家，首先冲入我鼻腔的那就是阵阵的稻谷的气息。

那是土地的香味，那是来自大自然的，对人类无比丰盛的馈赠。

在田间里，是父亲弯曲的“拱桥”，在为田野里的作物架起了丰饶的道路。

在厨房里，是母亲皱折的“书页”，在为今天的晚上准备着味美的佳肴。

我不禁落下了眼泪。

见到我这副模样，母亲脸上不禁渲染足了疑惑。

“咋啦嘛，月儿，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我摇了摇头，说不出来的话。

哽咽难言！

“没有，你回来干啥子？身体不舒服？”

我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我的身份是个学生。

如果不是周末的话，我现在应该在学校里读书。

“没事，就是离别的时间长了，想回来看一眼。”

“你刚走10分钟不到吗，难受就带你去医院看看。”

心里的难受，是医治不好的。

然后我又一个转身，回到了学校里。

好在那时候我什么都赶早，这么一来一回，还是第一个到的。

我翻了翻要拿的东西，远古的记忆又涌上了心头。

等人来的差不多了，我以自己的座位为中心，360度的环视着这年少且朦胧的记忆。

看着还都是小学模样，我心中又是喜悦，又是叹息。

后来我准备迎接属于我的故事。

同桌的女孩却塞给了我一瓶纸叠的千纸鹤。

我也没有在意，拿过来看了一眼。

“很不一样啊，挺好看的。”我不吝啬的夸奖，惹了一片红云出来，不过我并没有注意到。

“肯定不一样啊，我不可能把你送的一瓶再送给你吧？我这瓶可比你叠的那一瓶好多了。”

听见这话，我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她。

见我满脸的疑惑，她才提醒到：“什么啊？你不会高兴的变痴了吧？”

然后她伸出她的右手，上面记着一丝红绳，然后比了一个手势。

如果有另一半的话，应该是个爱心。

我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不小心的笑出了声。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呢——嘲弄？藐视？对天真的小孩的笑？

我说不上来。

我没有搭理她的手势，反而把那一瓶千纸鹤推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不过我觉得有些事不能用三言两语来决定的。”

“……可你昨天不还是说……一辈子…我…”他脸上那两颗葡萄立刻染上了水渍，一大溜一大溜的在转。

一辈子？

用1000只千纸鹤吗？

“那咱们说一些实在的。

彩礼要多少？婚房要求是多少？长大了在异地又要怎么办？之后的孩子的费用呢？”

“彩礼是什么？咱们两个不都有房子吗？伊蒂是谁啊，我不就是孩子吗……我自己照顾自己啊……”

看着那像要化了的蛋糕似的脸，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卫生纸，递了上去。

不过，并不打算收回之前的话。

我不想用一个更大的谎言来弥补一个微不足道的过错。

晚上，回到家。

我美美的吃了一顿，已经好几年都没品尝过的美味。

“妈，手艺真好。”

她笑的好甜蜜。

“爸，您多吃点肉，少喝点酒吧。”

他也自豪的点了点头。

晚上入眠时，我们在一个炕上入夜。

一起聊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一起聊着未来想要做的事情。

后来的一个月里，我和父母爆发了不下几百次的矛盾。

我发现用现在的认知，和以前的父母对话。

有太大的鸿沟了。

有时不由得有一两件小事就能吵起来。

或是摔碎了一个碗。

或是母亲的唠叨。

又或者是我把家里的猫抱上炕睡觉。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脾气变得有些倔强。

所以每一次都是他们出来化解矛盾。

但我心里不知为什么被这里又产出了一丝疲惫。

在学校里，靠着多出来十几年的社会经验，混得风生水起的同时，还赚了不少小块。

这件事我跟父母提过，父母把我骂了一顿。

之后哪怕再做，我也不再说了。

上课的时候老师一提问，全场的鸦雀无声。

但不知为什么老师总是先看向我这块，见我没反应，才开始排火车。

大概是这一个月成绩提升的大吧。

时过境迁，又是两个月过去。

家，马路，学校。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发少，我没多在意，毕竟一个18线的小城市能有什么车水马龙？

家，学校。

这几天想上农田里帮忙农活，可总是因为一些事情落下了。

而且感觉家和学校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我没在意，可能是越来越熟络了吧。

家……学校……没了。

刚一只脚踏出校门，眼前的一片变为一场的混沌。

我开始在意了。

我发了疯似的寻找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我在炕上跳了起来。

母亲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诺基亚，看着那电话，是给村医打的。

“月没事吧？我看你浑身出汗，嗷嗷大叫的，还以为鬼压床了。”

我摇了摇头，满身的后怕。

这一天的上学路上，我思考了很久。

随后干脆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鬼使神差的摸索着书包。

拿出了一个单薄的黑色本子。

【日（划去）周记本】

5.3  晴

今天遇到了一个要过马路的老太太，作为一个优秀的少先队员，哪怕和自己不顺道，我还是把她fu过了马路。

听见她的夸奖，我感觉得了世上最棒的一张奖状（这个状字的笔色深浅和前面很明显不一样，应该是后来查字典写上去的）。

5.4  多云

今天又遇到了那个老太太，她把买的水果分给了我一个，老师讲过，做好事不留名，我没要。

结果她走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连忙早上先把她扶（这个字写的歪歪扭扭的）起，她夸我真是个好孩子。

我就好像吃了糖一样。

5.12  小雨

天天写日记，太累了。

以后就叫周记吧。

5.26  晴

我答应桂守护她一辈子，嘿嘿。

我要想父亲一样做个好男人。

毕竟这就叫担当。

6.7 雨，大雨！

母亲好坏，为什么不让我和米米睡一块？

……

其实母亲这么做也有她的道理，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自己养一只猫。

到时候什么都是我说了算了，现在要跟母亲去道歉了。

还好母亲原谅我了。

晚上炖了我喜欢吃的肉。

6.14  阴

今天同学拜托我这个走读生买本子和笔，他多给了一块钱。

我还给了他，毕竟父母挣的钱是父母的，都不容易。

他夸我心善，我很满足的笑着。

…………

在书褶皱的那一页。

我翻到了这样一句话。

（未来的我，会是个善良的人吗？会是一个有出息的人吗？）

我看旁边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方块。

我拿出一根红色的笔，狠狠的划了一道。

从左上一直到右下的距离。

近乎天隔！

【你也失败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理他。

自顾自的走了。

再次清醒的时候，我还是在一个马路边。

不过这已经是真实的我了。

是现在的我了。

是一个失去童真的我了。

人为什么找不回青春？

因为用成年人的眼光看青年人所做的事，那件事上多少都带着点愚笨。

用成年人的看法，来审视青年人，可能本就是个错误。

天真当做傻，热血当作愚蠢，善良当做虚伪。

人啊，总会经历成长。

人啊，总会经历风雨。

可在风雨之后，又有几人不贪恋那彩虹的美丽。

人啊，自己找到了躲避风雨的办法。

却始终“没有”找到制作伞的办法。

——————

然后我总理了现在所剩的几千的积蓄。

一部分交给了对我有照顾的老人，一部分捐给了我的母校。

一部分换了一些纸钱，在我父母坟前祷告。

我又费劲折了一些千纸鹤，当然如果仔细的看的话就是瞎折的，因为早就忘了。

要邮寄到了一个名叫桂的女子手上，

顺便附了一张纸条——如果拒收的话，就送给现在拥有的你吧。

当然这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他们相距遥远，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所以都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弱小，偶尔有那么绚丽的流星，经过他们的窗户。

肆意的嘲笑。

“你们这一点努力还不如不要绽放光彩，这样还能活得久一些，这一点光亮，在这漆黑的夜空上，根本没人在意。”

可实际上呢，我仰头看着漫天的繁星，哪怕少了一点，都是少了一个文明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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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来到了一处垃圾场。

这里完全能掩盖尸臭吧。

我想。

误打误撞的，找了一个合适的角落，就在那儿趴着。

误打误撞的，一本泛黄的书本砸在了我的脸上。

日（划痕）周（划痕）月（划痕）年记本。

我直接翻到了那褶皱的一页。

（未来的我，会是个善良的人吗？会是一个有出息的人吗？）

我在四周找不到一根能够书写的东西。

于是我看着自己的受伤的手指。

在那条痕迹的下面，由上到下，勾上了一笔颜色。

（这算欺骗吗？）

【不算的。】

（我什么时候开始失败的？）

【遗憾始终叫做遗憾，你把它称为回忆，就已经是在欺骗自己。】

（呵……你个骗子！）

“对啊，你个大骗子！”

是道带着哭音的女声，清脆，悦耳——天真无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