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 细品《教父》03-永远的教父

Godfather

01

如果说勇敢的心最触动人心的是里面的音乐,那么教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则是影片中光与影的运用。

尤其开场那一段堪称经典中的经典,窗外再明亮的阳光也照不进屋内,即使有灯,依然漆黑如墨的背景。一个父亲直视着镜头,愤怒而悲痛的讲诉发生在他女儿身上的不公,倾诉指望法律警察支撑下的美国正义之梦的破碎。

教父维多·克里昂闲散的靠坐在桌背靠背椅上,漫不经心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那只神来之笔的猫,放松的姿态,冷峻的面孔,无法看清的表情,泼墨似的色调,让一个我们现实世界中不会有交集的教父形象跃然于屏幕。殡仪馆老板小心的选择措辞,刻板僵硬的肢体,与教父阁下的闲散形成鲜明对比。

你在去找警察之前,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句里暗含的愠怒让人不禁心为之一颤,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同时这句话也彰显了背后的力量,有能力说这句话,代表着他有比警察比法院更强大的力量。

他可以吐字含糊,你却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漏掉他讲的任何一个词。以退为进的手段,步步为营的措辞,一个已近暮年的老人却有着不怒而威,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殡仪馆老板权衡利弊后,很快作出了决定,虽然他在镜头出现之前说”我相信美国”,但其实在来向教父求助之前他就已经作出了决定。原先相信的法律和警察并未让他感觉到任何公平,躬身亲吻教父手背以示臣服。

金钱对教父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他希望得到的是别人对他的重视和臣服,记得自己欠他的一份人情。如麦克所说,他随时都在为寒冬到来做准备,未雨绸缪,三教九流的求助者都是他在晴时备下的干粮。

送走殡仪馆的老板,交代汤姆找人办事的时候,也非常细心的交代找头脑清楚,手脚干净的人,我们不是谋杀犯,只是简单粗暴的睚眦必报。交代完后,拉过西装门禁,轻闻那朵红艳欲滴的玫瑰。对别人而言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对他而言只是三言两语即可达成的举手之劳,越是不苟言笑的人,越是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间看似迟缓随和的动作,却在不经意间流出一种王者风范。这是长期的财富和智慧带给他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强者谦逊。

9岁时被西西里当地黑手党灭门,父亲,母亲和哥哥三条人命。在意大利历史上最大规模移民美国浪潮下,儿时的教父只身来到纽约,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开口唱歌,此时的他已经知道如何隐藏自己,已经体会到沉默的力量。

02

黑手党一直梦魇般时刻萦绕在维多·克里昂的周围,即使是在他本有心过正常生活的那段时间,也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到处敲诈同为意大利移民的小商小贩。美国移民局数据显示在1880-1920年间,意大利涌入美国移民高达411万,随着大量移民的到来,部分意大利黑手党也来到了美国。

这些黑手党到美国后,与意大利的黑手党势力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改恶习到处从事非法贩毒或政治操控,渗透到各行各业,可以说是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当时的美国社会正处于工业革命重要转型期,社会动荡,劳资关系紧张,城市腐败严重,而所有问题中都能看到移民者的影子,因此当时美国人的排外情绪非常也日益高涨。

说到这,我们也就也更能体会麦克当时一方面想脱离家族对他的影响,向往成为地道美国人,但另一方面却又无法挣脱血缘带给他一切的种种矛盾。麦克身上有太多矛盾却又并立的性格,而这些种种注定虽然事业有成,但难逃他孤独一生。

03

说回老教父维多·克里昂,乱世出枭雄,局势迫使他一步步形成自己的家族产业,成为雄霸一方的黑手党匪首。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人看中他在政界的关系网,想拉拢他贩毒。在与索伦索谈判中,桑尼下意识的一句话让教父差点命丧黄泉,教父用血的代价教会我们一句至理名言:

永远不要让外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普佐对老教父是有偏爱的,他的才智,胸怀和胆识绝非他三个儿子可以相比。即使是在桑尼死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还是非常克制的作出理智的决定,要保麦克回国。明明是一张悲痛欲绝的脸,却说“他已经死了,我不想要报仇,你帮我安排与五大家族的会议,这场战争应该停止了”。

金庸在儿子査传侠自杀后,重新修订《倚天屠龙记》时,添了一段后记:

然而,张三丰见到张翠山自刎时的悲痛,谢逊听到张无忌死讯时的伤心,书中写得太也肤浅了,真实人生中不是这样的。

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好作品好演员能让我们有一种感同身受的触动,但实际上很多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无法真正体会,但凡能触碰到人们心灵深处那一点共鸣已是难得。人生总是不完美的,这也是悲剧相对于喜剧而言更能让触发心灵的原因。

在与五大家族会谈时,教父充分展现了他的智慧和手段,他倾尽一切的保麦克安全回国,也许他此时已经想好接班人。他说他想过是桑尼,也想过是佛雷多,就是没想过是麦克,但实际上却正是这个从没想过的人接过了他的位置。

04

套用现在的话来说,教父一直是个活在未来的人,他有着清晰的家族规划,麦克回国后,将家族事业交给麦克时也是给予了他全部的信任,无论什么事,什么决定。尤其在生命最后尽头时,已自己毕生的智慧给了麦克一个救命的锦囊妙计。

一方面教父是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但另一方面他又是温情而内敛的,是在康妮婚礼上,手揽女儿翩翩起舞的慈爱父亲;是对老婆尽量不说“不”字的体贴老公;是对儿子说“不经常陪家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的真男人。他说他之所以耗尽一生学会小心处事,是因为可以让女人和孩子可以尽情的粗心大意。

之前一直觉得第二代教父才是孤独的,第一代教父有顺从的妻子,孝顺的儿子,忠诚的下属,但影片中很少看到教父的笑容,总是那张隐藏一切的脸。一个背负着一个家族命运的男人,他的生活注定与轻松二字毫无关系。

这部影片虽然已过45年,影响了无数人,我们仍能在很多作用中找到教父的影子。真正的经典会在时间的打磨下,越久越觉得回味无穷,每次在看时会觉得如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熟悉依旧,但随着年岁的增加,总有之前未曾体会或发现的意外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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