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末,睡了一个极其长的午觉,做了一个极其悠长的梦。
醒来的时候,梦里情形历历在目,无比清晰。
梦见了母亲,不,应该说,梦见了和她有关的事,而她并没有在梦中出现。大概是一个傍晚,我和姐姐在家,眼看快六点了,她还没回家。我问姐姐,要不要把饭煮上,准备饭菜,要不然等她回来就太晚了,姐姐说你打妈电话问问做什么。
我拼命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手机号码,打开通讯录,输入妈妈,寻找她的号码,页面像网页浏览器那样跳出她的备注:妈妈 181******19,心里在责怪自己,有多久没有给她打电话了,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
胸口一阵刺痛,从梦中醒来,花生睡在我的身上,无限怅惘。
最近总是想起母亲,她已经离开快十五年了,关于她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一直想提笔写一写母亲的故事,对于别人来说她可能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而对于我来说,是牵绊最深的人。
母亲幼年失去双亲,虽为家中幼女,排行老七,却未曾享受到父母的疼爱。是她的五哥五嫂把她带大的,舅舅舅妈是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一个是小学校长一个是中学校长,下有三个儿女,对这个妹妹即便有心照料,也因家事工作繁忙无暇顾及。母亲从小就帮忙照顾,承担了很多家务,未曾有过幸福的少女时光。
高中毕业,进了供销社上班,与父亲结婚后独自在乡镇供销社上班且照顾三个孩子,在我十岁时调到父亲单位一个机械厂做会计。和父亲的结合,表面看是一桩令人艳羡的姻缘,父亲的外在条件很好,高大帅气,又是那个年代稀缺的大学生,而实际呢?爷爷在时为乡绅,解放后家道中落,家庭贫困,父亲的弟弟和姐姐皆沦为农民。在那困难年岁,需要他这唯一一个吃公家饭的帮衬。而父亲不通世务,性格固执,说话直爽容易得罪人,他的同学有做市长的,有做大企业总工的,有做局长的,而父亲干了几十年仍然只是一个清贫的工程师。因父亲的不作为,帮衬亲友,照料孩子,操持家务,家中一应事务全靠母亲勉力支撑。
母亲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却过得比很多乡村妇人还要劳苦。她聪慧能干,别人做的各色糕点食物,她一学就会,在忙碌的工作和照顾三个孩子之余,还年年都做各种美食,香肠腊肉这些自不必说,家里的豆瓣酱、红豆腐、醪糟都是自己做的,甚至苕丝糖、黄粑、米花糖、萝卜干都不在话下,且做出来的口味和卖相比街上卖的还好。父亲的那些穷亲戚,哪个不念她的好,每次他们来我家,除了张罗一好饭好菜,走时从不让他们空手回乡下,背一篓红薯来,总要给他们装上衣服和食物,有时还给钱。她出身城市,娘家人全是城市里的公家人,却从不轻视父亲乡下的亲戚,想方设法的接济他们,照顾他们。也许她给的东西并不值钱,可难得的是那份心意,那份发自内心的的尊重和怜悯之心。
她是一个好人,可生活却未曾回馈于她幸福。印象中,母亲从未得到过父亲的体贴和疼爱,父亲只顾上班,诸事不管,母亲一生为家庭操劳,六十七岁因病离世,幼年失去双亲,中年劳碌,老年病痛,从未真正的享过福。我不想成为她那样的人,为她感到痛惜,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像她那样,为家庭奉献一生,燃尽自己,被生活驱赶着前行,却未曾为自己自私过一次,为自己活过。
仍记得母亲有一张年轻时的照片,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及腰侧,一张瓜子脸清秀动人,她本可以有更美好更舒适的生活。如果,她没有嫁给父亲,嫁给一个疼惜她的男人,那该多幸福啊!
母亲名唐治娓,祖籍重庆永川,生于1941年,卒于2008年,享年67岁。
后记:多少年了,一直想写母亲,一直不敢写,怕触景伤怀,今终于写就一篇短文,清明将至,以此遥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