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就像一个习惯一样,每年都要去上海看看,人民广场到南京路再到外滩,我逛得跟我家楼下的超市一样熟。
可和初恋在一起1年多也没能如愿一起去一次上海,直到分手。
身边的朋友们都鼓励我说,走出失恋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于是带着失魂落魄的我参加各种局,我跟宗燮就是在一个局上认识的。
他一米九五,我没办法看不见他。他坐在沙发的最边上,脚边放着一只篮球,拿着麦克风唱了一首李宗盛的《给自己的歌》,长得真的不帅,但是声音好听。我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的高脚椅上,朋友发现我在看他,过去跟他聊了一会儿,他笑了笑过来叫我出去走一走。
“你这个身高真是理想型。”说真的KTV的氛围让人高兴不起来,还是外面让人觉得舒心。
他低头看了看我,“你也算高的女孩子了,有175吧,我195,最萌身高差。”他看着我笑。
后来慢慢熟悉起来,他是对面学校大三届的学长,新疆的汉族人,我最喜欢的白羊座。
后来我们经常联系,他总是以一个学长的角度给我讲一些道理,在我比较迷茫的时候给我一些他的建议,我把我写的字发给他看,他会跟我说喜欢就要坚持练,我跟他说高数课听不懂,他会劝我说听不懂也要好好听,潜移默化的,他真的变成了我一直想找的灯塔。
礼拜五放了学我一个人跑到他们学校的篮球馆,坐在看台上等他结束,他跟队友打了声招呼朝我跑过来。
“打球迷人还是唱歌迷人?”
“你倒是把特长都展现给我看了。”我给他递过水。
“谢谢。”他接过水说,“我是谢你夸我的特长。”
半年后他实习了,在一家挺有名气的家具店做室内设计,我陪他一起把学校宿舍的东西搬到他新租的小公寓,我真的特别享受和他一起收拾房间的感觉,我帮他铺好床单,再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橱,心里想着他以后给自己设计的房子一定特别好看。我们忙各自手里的事,不用说什么话也不会觉得尴尬。我一直很向往能和喜欢的人过这样的一天,大概巨蟹座恋家的本性在我身上体现得特别透彻吧。
忙完我们躺在平整的床上晒着午后的阳光,昏昏欲睡,突然他轻声的说了一句:“如果以后我们有一间房子,会是什么样呢?”
我突然清醒,听着他平缓的呼吸,不敢出声——怕是他说的一句梦话吧……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收拾收拾出门吃晚饭,在公寓楼下的面馆点了两碗阳春面。
端上来的时候热气飘在我的脸上,可我却觉得心比这碗面还要热。开心的时候连把葱撇出去这种麻烦事都变得心甘情愿。
撇到一半他突然把碗推过来,又把我的碗拿过去,“快吃吧,等你撇完面都凉了。”
面前,是一碗已经撇的干干净净的面。看着他低头吃面的样子不自觉笑了起来。
”笑什么?“
我回过神,夹起一筷子面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挺好的。“
”那你以后可以经常来帮我做苦力,我也可以每次都请你吃面,很划算。“
我们都笑了,掌心和内心都是热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乌鲁木齐过年?”他送我回家的路上我问他。
“如果你不约我的话,那大概下周。”
我笑,“陪我去趟上海吗?”
“好。”不假思索。
四个季节中我向来最喜欢冬天,因为当你感到冷的时候裹紧衣服回家就能感受到温暖,这样的温热不用别人给。我和宗燮走过清晨静谧的田子坊,欣赏带着老花镜的老人细致地塑造一个木雕;参观杜莎夫人蜡像馆,摆着各种滑稽的姿势和喜欢的人物拍照;站在东方明珠的透明观景台俯瞰整个上海;漫步午后的多伦路,坐在鸿德堂的长椅上感受透过玫瑰窗的彩色阳光;傍晚穿过人潮拥挤的南京路步行街走向外滩,再走过外白渡桥,去霍山路吃豆浆油条。
我幻想过很多次跟喜欢的人在上海头顶法国梧桐,与红色电话亭擦肩,享受斑驳的阳光,所以无论怎样我都会感谢宗燮陪我完成这样的心愿。
第二天清晨陪宗燮一起坐上了上海开往乌鲁木齐的火车,这列车两个小时后途径我的城市,然后再过四十四个小时就到达乌鲁木齐了。我下车之后看着飞驰而去的列车就好像看到了我的青春。青春他没有跟我告别,匆匆地呼啸着在我耳边驶远,无力挽回。
后来我们联系慢慢少了,我还是在朋友那里听到的,说他找了一个女朋友,是他初中的同桌,现在在乌鲁木齐做小学音乐老师,家境相当,他父母也特别喜欢,他一边交接这边的工作一边在家乡投简历,最终还是回乌鲁木齐了,最近正在给这边的朋友发请柬。
我并没有收到。
我一直都相信,没有在一起的都是不对的人,没有什么错过不错过。我实习之后也想和他一样独立,努力做一个自强不息的女人,我跟爸妈提出一个人搬出去住,然后刻意地租了那年他住的那个小公寓。一个人收拾好屋子,一个人去吃了阳春面,好像除了没有他一切都和那年一样。
朋友发来参加他婚礼拍的照片和视频,新娘很漂亮,是一个少数民族的姑娘,大眼睛高鼻梁,我真羡慕她啊,嫁给一个安稳努力有担当的男人,他看她的眼神就像那年我看着玫瑰窗下浸着彩光的他。辗转反侧,把携程上订机票的页面开了关关了开,一直到早上的闹钟响了。
后来朋友从乌鲁木齐回来,找到我说,宗燮嘱咐她回来后请我去公寓楼下吃一碗阳春面,就当是我也参加了他的婚礼。我固执地再也不把面里的葱挑出去,低头大口地吃,热气氤氲在脸上我还是不争气地泪目——他不邀请我大概是像我没办法下决心买机票去见他一样没办法见我吧,我自以为是地想着。
爱一个人比爱一座城市困难得多,就如“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城市永远都在,我想它了就可以买一张车票立刻去见它,可是想念一个人,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朋友突然问我:“得不到和失去你会选什么?”
“失去。”我毫不犹豫,“因为想得到。”
她认真地看着我说,“是宗燮让我问你的,”顿了顿,“他选得不到,他说弱水三千,不会有人只取一瓢。那时候只要他开口你就会和他在一起,但就是太唾手可得、太理所当然了他更怕失去。”
“难怪。”我苦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结婚了,我们再也没有后来了。
“爱恋不过是一场高烧,思念像紧跟着的好不了的咳。”
我很感谢宗燮,也许他的选择是对的,就是因为我们之间纯粹、朦胧,才能让我带着这样美好的心情去回忆。
有多少人能真的抓住青春的尾巴和爱的人一同踏上那辆列车呢,至少我想我不会是那样幸运的人。他在篮球馆洗完脸发梢滴水看着我的表情我不记得了,但是那种前所未有的怦然心动,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
即使过几年青春会遗弃我另寻新欢,把我变成一个人的妻子,他会包容我会体贴我会了解我,但他没见过我为组织班会活动焦头烂额的样子,没见过我在操场上竭尽全力的样子,没见过我为考试废寝忘食的样子,没见过我对上海热切向往的样子。
这些我的宝贝和我难忘的青春都锁在心里的一个角落,当然,那里还有我青春的宗燮,随着青春列车飞驰而过的宗燮。
你在做什么呢,过得很好吧,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