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范微把最后一批啤酒搬进仓库时，腹部的绞痛让她跪倒在潮湿的水泥地上。霓虹灯牌透过后厨油污的玻璃，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夜巴黎"三个血红大字。
初遇
两年前在711便利店值夜班时，那个穿巴宝莉风衣的男人总在凌晨两点出现。"关东煮的萝卜多给我两块，"他指尖敲着收银台，"你上夜班皮肤会变差。"范微低头看见他腕表折射的冷光，听见自己心跳震得工牌链子直晃。
他叫陈默，朋友圈里是马术俱乐部的照片，聊天时却会说"你们打工妹真不容易"。第一次约会选在城中村大排档，他扯松领带给范微剥小龙虾："跟我应酬的那些名媛，没一个比你真实。"
蚕食
同居后陈默的信用卡开始逾期。"老爷子断我经济制裁呢，"他把头埋在林晓颈窝，"等继承信托基金就好了。"范微默默退了城中村的单间，早上去早餐摊炸油条，中午送外卖，傍晚给小学生补习英语，深夜继续便利店理货。
陈默送她的香奈儿口红被转卖，钱换成他爱喝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出租屋里堆满空酒瓶，像一座座晶莹的墓碑。
深渊
怀孕那天范微正在分拣快递，验孕棒掉进装满泡沫纸的纸箱。陈默揉着她的腰轻笑："现在生孩子，我爸肯定心软。"手术室冷得刺骨，护士问要不要看胚胎，范微瞥见陈默在走廊刷交友软件。
"你越来越没女人味了。"流产后第七天，陈默摔门而去。范微跪在满地外卖盒里，发现他电脑里有个叫"猎物档案"的文件夹，自己的编号是17，标注着"便利店打工妹，低自尊，易操控"。
蜕变
在夜总会化妆间，妈咪正给范微涂第四层遮瑕膏："遮好黑眼圈，王总就爱看学生妹。"假睫毛黏上眼睑的瞬间，她想起陈默教她画的第一笔眼线。包房里烟味呛人，秃顶男人往她裙摆塞钞票时，手机屏幕亮起陈默的短信："宝贝，我公司周转需要五万..."
余烬
警方破获PUA团伙那日，范微正对着镜子贴亮片。新闻里陈默的脸打着马赛克，声音却熟悉得刺耳："我只是教他们包装自己，恋爱自由嘛。"她突然发疯似的抠掉假睫毛，胶水混着眼线液在脸上晕成黑雾。
更衣室角落积灰的储物柜里，还躺着半管转卖不掉的口红。范微把它砸向镜子，破碎的镜面里映出无数个自己——早餐摊油锅前佝偻的，手术台上颤抖的，包房里假笑的——每个都涂着残破的红。
现实注脚
中国裁判文书网数据显示，近三年涉PUA犯罪案件中，女性受害人平均经济损失达23.7万元，心理创伤恢复期超过18个月。那些被精心设计的"完美邂逅"，不过是狩猎者用大数据筛选的精准围猎。当爱情沦为可量化的KPI，真心便成了这个时代最昂贵的易碎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