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人生》38

                                 “无人雪中送炭”与“尽来锦上添花”

        这是坊间传说的吕蒙正的故事。吕蒙正，字圣功，河南洛阳人，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即977年状元，先后当过北宋太宗、真宗两朝丞相。吕蒙正少年父母双亡，家境十分贫寒，但他苦学不辍，父母死后他靠为人写文书卖字为生。据说，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家中空无一物，他悲伤之余，便提笔写了这样一副对联，贴在自家草屋的大门上：

                  上联：二三四五； 下联：六七八九； 横批：南北。

         这是一幅“漏字联”，也叫“谜语联”，对联本身就是谜面，作者在撰写对联时，有意漏掉几个字，让人去猜，谜底才是对联的真正含义。吕蒙正的这幅数字联，十个基本数中，上联缺“一”，下联少“十”，“一”和“十”与“衣”、“食”谐音，借以表示“缺衣少食”；方位分东、西、南、北，横批只有“南、北”，没有“东、西”，而东、西组成“东西”一词，表示事物、财物，没“东西”就是没有财物。楹联隐含的意思是：“缺衣少食，没有东西”，十分巧妙地述说了自己的生活困境。邻居们解悟之后，个个赞不绝口，都说吕蒙正将来定有大出息。

        吕蒙正三十二岁进京参加殿试，考取进士第一，中了头名状元，从此改变了命运。

        故事就发生在他中了状元以后。故事说，吕蒙正穷困的时候，常向亲戚、邻居赊、借钱物，但经常是被人家拒绝，有时还遭到奚落、斥责，特别是那些有钱的亲戚、邻居，要是看见他走过来，就早早地把门关好，生怕他顺脚进来借钱。但当他金榜题名当了大官以后，过去那些冷落过他并有钱的亲戚、邻居，则纷纷携带财礼前来攀亲结故，贺喜巴结。吕蒙正见了，百感交集。

        据说，有一次，十几位有钱的亲戚、邻居相约结伴而来，带了很丰厚的财礼为他祝贺。这十几个人中，个个都是当年冷落过吕蒙正的人，有的人不仅没借给他钱，还羞辱过他。吕蒙正心中不悦，但面上还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吕蒙正邀请他们到他的书房看看。在书房里，吕蒙正指着书案上的一幅对联说：“诸位乡亲，今日清晨晚生草拟一联，呈请诸位指点一二。”

        众人来到书案前，见案头放着一幅用隶书写就的对联：

        上联是：旧岁饥荒，柴米无依靠，走出十字街头，赊不得，借不得，许多内亲外戚，袖手旁观，无人雪中送炭；

         下联是：今科侥幸，吃穿有指望，夺取五经魁首，姓亦扬，名亦扬，不论王五马六，踵门庆贺，尽来锦上添花。

        众人看了，面面相觑，不一会儿，便都找个借口灰溜溜地离开了吕家。

        作者感言：吕蒙正的经历，让我们想起了昔日有本小册子《增广贤文》里的一段话：“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门前拴上高头马，不是亲来也是亲。门前放根讨饭棍，亲戚故友不上门。世人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路行心。有钱有酒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酒肉朋友朝朝有，无钱无势亲不亲。”这段文字形象生动地道出了世态人心，看来，吕蒙正的遭遇并不新鲜。

        我们说吕蒙正的这段故事，是想借此聊聊“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种社会现象。

        在此，我们首先对这种社会现象做两点认定：

        认定一：“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是一种良性社会现象。它不利于人际交往和社会和谐，它会淡化人的怜悯心、关爱心、互助心，使人情变得冷漠，会导致人际关系疏离。

        认定二：“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是一种常态的社会现象。它有着深厚的社会心理基础，只要社会存在贫富差距，它就无法彻底根除，只有到了“社会财富极大丰富、人们思想觉悟极大提高、社会不存在贫贱与富贵差距”的理想时代，这种现象才会自然消失。

        那么，怎样对待这种现象呢？我们给出两点建议：

        建议一：充分理解，平心对待。所谓“充分理解，平心对待”，就是在内心深处认同这种现象的存在，无须大惊小怪，深恶痛绝。上面说过，“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是人类社会的一种常见现象，它源于人的趋利避害心理。人人都知道，与比自己贫贱的人交往，往往会给自己带来不利和麻烦，而与比自己富贵的人交往，则往往会得到某些好处，两者相较，人们会自然选择有利于自己的后者。这种趋利避害心理，人人都有，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因此，除了见死不救和见人危难能够援手而不援手的极端现象外，就一般人来说，疏远贫贱而亲近富贵，有可理解的成分，算不了上什么大恶，无须愤愤然而心中不平，坦然面对即可。

        建议二：追求高尚，积极应对。“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毕竟是社会的不良现象，如果每一个人都努力去克服它，整个社会就会充满人性关爱，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所以，每一个有良知并渴望社会风气日益优化的人，都应该努力去克服这种现象。具体的做法有三：

        做法一：如果你是一个贫贱者，面对别人的疏离，不要抱怨和怀恨，你要明白，别人帮你是人情，不帮你是本分，因为别人没有必须帮你的责任和义务，不帮你仅仅是不够道义，所以，关键在求己，要想办法通过自己的奋斗走出困境，而天下没有绝人之路，只要奋斗就有希望。另外，倘若是通过别人帮助走出了困境，要知恩图报，这样也有助于克服“无人雪中送炭”的现象。

        做法二：如果你是一个富贵者，就要尽可能多地去帮助贫贱者，特别是贫贱者求到你门下的时候，绝不要冷落他、慢待他，而是积极帮助他。这样做，既可以帮助别人走出困境，又涵养了自己的道德，使自己变得高尚，同时也优化了社会风气，一举而三得。还有一种可能，说不上日后什么时候，你会得到意外的回报，因为“世事如棋局局新”，也许你帮过的那位贫贱者日后发达了，他知恩图报，前来感谢你，或你突然遇到什么困难，他听说了，就主动出手相助。

        做法三：如果你既不是穷人，也不是富人，而是不穷不富的人，就要学会平等待人，一视同仁，既不疏远穷人，也不刻意去巴结富人，如此，就是活得光明磊落。

        说到锦上添花，本身就不是什么坏事，无须非议。对于那些轻贱穷人而刻意巴结富人的势利小人，象吕蒙正那样刺激刺激他们，也是可以的。说来那几位势利小人还算幸运，吕蒙正毕竟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化人，刺激得文雅而温和，如果遇上一个粗豪之士，说不定会被奚落的狼狈不堪。

        要营造人人“都雪中送炭又锦上添花”的良好社会环境，需要全社会的人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