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数家珍的记忆里,这种豆角是我们最爱的吃食。其美名曰:地芸豆。
那时早春时节,母亲总会在不多的菜畦里种上几行,扣上地膜,等株苗崭露头角,便可在晴暖的白天抠开薄膜,但一定要在幼苗周围伏上土,母亲说这样不至于“抽风抽死”。在最初几天,会出现叶片萎蔫,慢慢就会恢复生机。立夏后,可撤掉塑料薄膜。
从头至尾,母亲总会如婴儿般细心呵护着:刨地,上粪,捏虫,除草。直至开花的欣喜爬上母亲宽宽的额头,才特别地松一口气,小豆角儿挂满矮豆秧的时候,就忙着浇水了。一串串小芸豆角儿齐刷刷地下垂,不规则地排列着,那俊俏的模样一天一个样儿。
可是,母亲从不等豆角儿长太大就摘下来给我和弟弟炒着吃。加上肉,炒一小锅儿,故意用干柴烧火炒,最后,是一定要用干柴的灰火焖一大会儿,远远看着小锅盖冒着白气儿,透出极其诱人的香味儿,我和弟弟会口水直流。而此时,灶里的灰热也完全奉献了。猪油夹杂着汤汁儿完全浸入了豆角里,有时豆角会被焖成两半,豆儿与皮儿分离开来,那样更够味儿!夹一口颤颤悠悠,软软的,唇齿留香!盛一盘子我和弟弟抢着吃,当母爱的耐心与贴心也融入菜肴的时候,我觉得最是难忘,特别的。
然而,过于美好的总是易逝。小芸豆角就是如此。这豆角也就是摘上两、三次,之后的就不再鲜嫩了,炒来吃就没有那入口香软的熟悉味儿了,变得发硬、干柴,只能等豆角彻底老去后,剥出豆子再做其他食用。
如今,小芸豆角不种了,小锅儿也不炒了,难忘的味道在燃气炉上更是做不出来了。
但,每每这时节,我总会在市场上特意买来一些超级鲜嫩的,试图找寻那“家珍味道”,与给弟弟看孩子的母亲讨论如何做得最熟悉的味儿。母亲一番话令我更是思念:自己种的,才是味儿。
一句朴实话,道出了“遍食人间烟火色,唯有此味是家珍” 。自己种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