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读书笔记,共1867字,阅读大概需要5分钟.
来源: Susan Neiman, <Why grow up?>
不是只有皮特潘对成年的前景感到焦虑,皮特潘仿佛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符号,我们这代人身上的烙印。人们普遍认为成年就意味着放弃自己的希望和梦想,接受既定现实的设定与限制,屈从于生活,尽管它远不如想象中那般的刺激,有价值与有意义。在自传的第三卷的篇末,西蒙.德.波伏娃会想到世界上的事物她几乎都见识过了,“京剧、维尔瓦竞技场、瓦德沙丘、普罗旺斯的拂晓,卡斯特罗面对五十万古巴民众的演说,列宁格勒的昼夜和比雷埃夫斯(Piraeus)上空金黄的圆月。” 她周游着世界(在那个年代,环球旅行绝非想今天这个时代这么司空见惯)。不仅如此,在她身上,各种爱情和友谊,各种有意义的工作以及因此而来的赞誉,都和她去过的地方一样数不胜数,绚丽多彩。很难想象还有人比她活得还充实,更不虚度。然而当她回顾这一生时,回顾着曾经的自己,那个“凝视着脚下的金矿,有整整一辈子可以过的女子”,回顾着她那些令人羡慕的旅行清单,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她被欺骗了。
有些作家说如今几乎没有人想要长大。如果成年就意味着在最坦诚的时候被欺骗了,谁又能指责那些不想长大的人呢?那么,如果你醒悟过来,想真正长大,有哪些有效的途径呢?或许通过哲学,我们可以窥见一斑。康德的《纯粹性理性批判》是一本真的读着读着会睡着的书,但是如果你真的能坚持看完的话,你会发现康德对“成长”这个话题的观点真的引人入胜。
这本书讲的是“理性最终到达成熟”。
理性在幼年期是独断论的,小孩子往往认为他们得到的是绝对真理。她认识到勺子(拨浪鼓、塑料球等等)从手里脱落的时候总是往下掉而不是往上飞,而皮球之类的东西即使滚落到窗帘背后也仍然在那里。她的能力与日俱增,世界变得越来越能理解。17世纪的哲学家莱布尼茨非常乐观的认为:“只要给我们足够的世界,就能够弄清一切”。而与此同时,他对接受到认知都给予无限的信任。
理性的下个阶段是怀疑论,这个阶段发生在青春期,随着时间推移,青少年发现世界并不是它本来应该有的样子,所以他们的内心交织着复杂的失望与兴奋。他们发现老师和父母也不总是对的,他们知道的没有我们想象的多,能提供的解决方法也没有我们期望的多,即便他们没有撒谎,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他们拥有的全部;他们试图用错误的方式庇护我们;他们基于过去时代自然而然养成的习惯与形成的信念使我们尴尬;他们有可能对自己不理解的事物进行批判,从而停留在过去。基于此,我们或许能推出这样的结论:“我们从他们那里学得的所有的真理与规则都会误导我们,而关于真理和规则的观念本身可能都会误导我们。难道我们不应该由无限的信任转到无限的不信任吗?
从无限的信任到无限的不信任,这样的戏剧性转变,我们真的,成熟了吗?康德用成熟比如自己的哲学,它使得我们有智慧在盲目接受与盲目拒绝一切我们被告知的事情中寻出一条路。成长意味着承认生命始终的不确定性,甚至意味着明明生活在不确定之中,却认识到我们必然会继续追寻确定性。
等等,看到这里,笔者也想说,这套中立的说辞虽然没有错,但有点陈词滥调,对我们的生活也并没有什么指导的意义。就好像一个胖胖的,胡子拉碴的大叔心怀好意地从背后走过来,轻轻的拍了一下你的肩膀,“孩子,虽然生活不如童年的美好,也并没有青春期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是时候打起精神,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把这样的鸡汤式慰藉逆向思考,我们自我招致的不成熟,或者就说是我们选择的不成熟,是因为我们既懒惰又恐惧,毕竟,让别人替你做决定实在是舒服得多的人生。
人类理性的第一个阶段就是意识到你有能力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而不像其他动物那样注定只有一条道路。在人类的长河里的大部分时间,个人可以选择的人生实在是少得可怜。且不提如何选择人生这样的大命题,至今为止我们大多数人如何逛商场,如何去XX地旅游,如何做XX名菜都是被少数人定义的,所以独立思考的能力难能可贵,却不被大多数所拥有。
而谈回成长,成长更多地关乎勇气而非知识,世界上所有的知识都无法代替你运用你自己的判断力的勇气,而判断力是可以学到的,主要通过观察他人如何更好的运用判断力为自己积攒经验—但是我们无法教会一个人如何运用判断力。判断力至关重要,因为真正触动我们的问题不可能通过遵循某一规则而找到答案。我们需要勇气去相信自己的判断力,而不是国家、邻居和喜爱的电影明星的判断力 (当然,国家、邻居和喜爱的电影明星的判断可能是对的,好的判断力要求你去识别对错)。 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勇气去接纳贯穿我们生命始终的裂缝,因为不管生活多么美好,裂缝总是存在的,理性的理想告诉我们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经验却告诉我们现实往往不是理想的样子,长大的过程需要我们面对两者的鸿沟,而同时,两者都不放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