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
雨天。
纷乱的雨点不由分说地砸向地面。城市的街头一片朦胧,点点灯光被捏碎了揉进黑灰的画布里,写字楼矗立在街道旁,笔直指向灰黑的天边。街道则是静寂而喧嚣的。
“兰姐,方案我交给你了。”“………”阿兰望着玻璃窗子外边滑落的雨水,恍惚间觉得像泪珠子。
“兰姐?”“哦。好的,我知道了。”她不得已回神,“不要太累了,最近记着早些回家休息。”“那我先回去了,兰姐也注意休息。”
…………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阿兰走出办公楼。
“哦,下雨了。”她掏出手机给丈夫打电话。
“喂?”
“老钟,下雨了,不好打车,你有时间来接我一下吗?”
“我刚从公司回来,要不你搭同事的车回来。”
“好吧,你休息吧。”
挂了电话,阿兰站在原地,雨下得愈发大了。她掏出手机翻了翻打车软件,果然这时候是打不到车的。“鸟不拉屎的地方。”阿兰在心里骂了句,站在喧嚣的雨林的尽头,静默地等着,虽说自己也不知在等些什么。
“姐姐,打不到车吗?”
阿兰抬头,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撑着伞站在台阶下。
“是啊,这地儿偏,又下这么大的雨。”阿兰笑了笑,“不过不要紧,等一等,雨总会停的。”“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前面不远有个公交站,不如我们一起撑伞过去吧。”“啊……那,多谢了。”
两人共举一把伞,比肩走在空寂的大街上。
“姑娘,你家住哪?”
“西区,姐姐你呢?”
“我家也是西区,不过你该叫我阿姨了。”
“姐姐这么年轻,怎么能叫阿姨呢?”
“油嘴滑舌。”
阿兰笑了,女孩子拉着她说话说了一路,笑容也在她脸上挂了一路。
“我第六站下。”公交上,阿兰感激地看着姑娘,“都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姐姐多心啦。”姑娘笑盈盈地把伞交给她,“诺,姐姐拿好,这会雨小多了,我就到站了。“
“不成,这怎么行...”阿兰想拉她,女孩只是颔首一笑,冒着淅零淅留的细雨下了车。
车外,小雨淅淅沥沥,打在女孩的长发上,直到她消失在拐角的地方。
车内,暖流絪絪缊缊,阿兰伏在车窗子上,远去的女子娉婷袅娜,身段颀长。
手中的伞,伞柄处还留有姑娘掌间的温度。
似有暖流经过,阿兰笑了,笑得舒心了。
A2
“我回来了。”
阿兰提着几个打包盒,“路口那家饭店打的。”“又从外面买。”钟炳荣靠在沙发上,也不抬头看她。
“是啊,实在是没有时间买菜做饭了,从公司出来雨挺大的。你和乐乐不是都喜欢去那家吃吗?”
“下次记得看天气预报。”
“嗯。”
.......
“我也不是故意不去接你,这两天公司紧张,你知道的。”钟炳荣走过去,搂住阿兰的肩膀。
“嗯,没关系,已经回来了就好了。”
次卧。
“乐乐。”阿兰轻轻敲了敲次卧的门,“吃饭了。”
“妈妈...”
里头的声音有些啜泣的意味。阿兰于是推门进去,见儿子坐在床边,看着颓唐。
“怎么了?乐乐?”她把儿子往怀里拉,“怎么啦?谁欺负我们乐乐了?”
“妈妈,我是娘炮吗?”“谁说的。”
听见这两个字,阿兰先是心头一颤。不用想也知道儿子是在学校被欺负了。
“乐乐怎么是娘炮呢?我们乐乐很乖的,是不是?娘炮是骂人的话,乐乐什么都没有做错,那就是说你的同学不好了,对不对?”阿兰又伸出手拭去儿子脸上的眼泪。
“可是他们说我又瘦又矮,喜欢跟女孩子一起玩。”
“男孩子跟女孩子玩怎么了?谁说男孩子不能跟女孩子玩呢,妈妈小时候还经常跟男孩子玩呢。”
“真的吗?”
“是啊,我们一起玩弹珠啊,折纸飞机啊,妈妈觉得这些比女孩子玩的东西好玩多了。”
“那你的同学不会说你吗?”“会啊,他们叫我假小子。你看,妈妈小时候也有外号哦!”
“够搞笑的,哈哈哈哈!”
“好啦,别哭啦,和假小子一起出去吃饭去啦!”
......
“老钟,乐乐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夜里十一二点,阿兰合上电脑,“我问了他了,不是他的错...”
“一个巴掌拍不响。”钟炳荣不耐烦地打断她说,“你别老惯着他,他自然知道自己解决问题了。”
“真的不是他的错,同学说他是娘炮。依我看,明天给他班主任打个电话。”
“妇人之见!”丈夫放下手机,“我已经很忙了,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今天帮他收拾烂摊子,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烂摊子!”
“这次...”“好了!不要再吵了!”
“......”
阿兰作罢, 但也不为这几句话痛心。她望向窗子外边,街道岑寂,小巷萧条。
A3
次日清晨。
阿兰醒来,第一时间关掉闹钟,以免吵醒丈夫。她轻悄悄地起来,走到外边的卫生间洗漱。她从不在主卧浴室漱口,尽管钟炳荣的作息和她相差无几。
看到鞋柜上斜靠着的伞,阿兰猛然想起来,昨日这把伞的主人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她走近,伸手又把伞拿起,似乎昨日伞柄的温度尚未散去。她缓缓抚摸,不自觉想起那孩子的脸庞,那一颦一笑,阿兰就又笑了,想起自己的孩子长大要是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该有多好,又想起自己年轻时和姑娘是多像多像。
除了脸蛋都是那么那么像。
指间似被异物划过,阿兰低头,看见伞杆靠里的地方贴了一张字条。
“大四五班,周絮婷。1xxxxxxxxxx”
这是姑娘的名字和电话号,原先应是怕在校内被人错拿去了而贴上的。
“周絮婷...周絮婷...”
阿兰存下这个号码,转身去催儿子起床。
“喂您好。”半个小时以后,周絮婷接到一个陌生来电。“你好,我昨天路上遇见了你...你的伞在我手里头...”阿兰有些紧张,站在公司卫生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呀!姐姐,原来是你,我就知道你能到我的号码的...我刚好今天下午得空,姐姐你什么时候下班?不如我们今天也一起回去,到时候你再当面还给我。怎么样?”
“好,我下午六点半有时间,顺便一起去吃点东西吧,说好的,我请你。”
“那我就在上次遇见的地方等你啦,姐姐不要忙忘了哦,过了时间我可是不等的哦!”
“一定。”
放下电话,阿兰竟发觉自己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些雀跃。窗外,阳光掠过云层,打在树梢上。天气极好,人的心里也同样暖阳高照。
回到自己的工位,阿兰给钟炳荣发信息。
【天晚上开会,七点钟回来。你能去接一下乐乐吗?】
不过几分钟,钟炳荣回:【好吧,以后尽量跟领导协商一下。我平时难道就不忙吗?这次帮你接了,不要次次都叫我去接!】
阿兰不语,继续工作,心里却有点心虚。她第一次拿领导开会当借口给自己“放假”
手机又响,钟炳荣:【收到没有?】
【知道了,我下次尽量早点把工作赶完。】
......
临近下班,阿兰竟有些兴奋。看她一副坐不住的样子,旁边的同事不禁关心道,“兰姐,你身体不舒服吗?”“嗯?没有啊。”
阿兰从来没有着急下班过,她一直是大家公认的“勤奋标兵”。
“阿兰,该休息就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部门经理见状也走过来,拍拍阿兰的肩膀道。“好的经理,多谢经理和小陈关心。”她冲同事点点头,“我没事的。”“马上到点下班了,阿兰到点你先回去哈......”
六点半,街道边。
“姐姐,这里!”周絮婷蹦蹦跳跳得过去挽她的手。
“诺,这是你的伞。”
“姐姐怎么这时候说这个。好没意思的话。”
“别叫我姐姐了啊,没规没矩。”“哼。姨,我们去哪玩呀。”
“巷口那家甜品店还可以,好歹请你吃点,我时间不太多,要回家做饭...”
巷口的甜品店放着当时人人耳熟能详的歌曲。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悬壁一绝 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 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 你一生的了解...】
阿兰知道这首歌的名字。
《兰亭序》。
这是她最喜欢的歌。
A4
“我回来了。”
“......”丈夫不语,依旧看他的电视。
“妈妈...”钟梓乐跪在墙边。
“吵什么吵?!”钟炳荣吼道,抓起拖鞋往他身上丢。
“怎么了这是?你别这么罚孩子......”
“再不罚他都要上天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在开会...到底是怎么了?先让乐乐起来吧...行吗?”阿兰仔细看着他的脸色,轻轻走过去把儿子拉起来,“乐乐先回房间吧,乖啊。”
“.......”
“你知道他在学校都干了些什么吗?跟同学打架!打群架!”
“梓乐不会随便跟同学打架的,肯定有什么原因的...”
“阿兰!”
阿兰下意识低头,不去看他的脸色。
“是有原因啊,他说同学说他娘炮!他娘的,老子的种今天成这样,你再敢说不是你溺爱他?”
“一个巴掌拍不响,被骂他自己不会去想原因吗?脑子用来增高的吗?!”
“知道了。我会和他说。
“你最好是!”
阿兰不用看也想得到他恶狠狠的表情。
......
次卧。
“乐乐。”
“妈妈...”
“乐乐不哭啊。”阿兰走近,坐在床边,“我们乐乐不会随便跟别人打架的,对不对?乐乐最乖了...他们打没打你?”
“打了...”她从儿子眼里读出一丝诧异,想必是听见了钟炳荣那几句话,以为自己是来批评他的。
“哎哟。打哪了?妈妈看看,疼不疼啊?嗯?”“爸爸是看你在学校被欺负,老师又不管,才生气,说的气话。”
“......”
“乐乐是爱爸爸的对不对?爸爸也是爱乐乐的,乐乐被欺负了爸爸肯定心疼的,但是爸爸害羞,爸爸不好意思说...”
“爸爸不爱妈妈。”
“...谁说的。”阿兰显然被这冷不丁的一句杀得措不及防,“爸爸不爱妈妈,爸爸妈妈怎么会结婚呢?怎么会有你呢?”
“爸爸总是凶妈妈。我都不舍得凶妈妈,妈妈是全世界对我最温柔最好的人。”语罢,他抹抹眼泪,抱住阿兰.阿兰心里激起几阵涟漪,“那乐乐爱妈妈,是不是?妈妈也爱乐乐,爸爸也爱乐乐,也爱妈妈,但爸爸最害羞,不敢说出口。我们要体谅爸爸,好不好?”阿兰握住儿子的手,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下回爸爸再这样说你,你就当他是小孩子,害羞啦。你就跟他说,‘对不起爸爸。’让让他这个‘小孩子’。行不?我知道,我们乐乐已经是大孩子了,你不是还想妈妈给你生个弟弟吗?你就先拿爸爸练习练习,哪天要是弟弟出生了,你也好和他相处,是不是?”
见儿子动容,她又趁热打铁,“你总不能跟小弟弟一般见识吧?”
钟梓乐点头。
阿兰笑了笑,用手指揉了揉他的头发。
“妈妈...我不是娘炮对吧。”
“不是。怎么会呢,傻孩子。那‘假小子’走了,男子汉一个人可以吧?”
“我可以。”
儿子睡了,阿兰却没有打算回卧室。
披了风衣,她打算出去透透气。
城市里的初秋,也是极冷的。风大得吓人,呼啸着刮起落叶枯蝶,街道前前后后于是变得无比的肃穆。
阿兰踩枯叶玩。一片,再一片,再一片...思绪不禁飘远了这无聊的举动,回忆起钟梓乐那句“爸爸不爱妈妈。”
“真的假的?”她在心里问自己,即使是假的,她真的爱丈夫吗?
“.......”
那做什么要结婚呢?
阿兰不再踩枯叶,而是在路肩上坐下,不由得想起二十几岁那会儿。
那时候她身边也有一个和她关系好得不得了的姑娘。
那是她绝不可告人的秘密。
后来姑娘结婚了,后来有人介绍钟炳荣给她认识,钟炳荣很喜欢她。父亲整日整日把炳荣两个字挂在嘴边,把他吹得天花乱坠,母亲每天赖在她房间里开导她,说和父亲结婚后自己多么多么幸福,生孩子的那天看到孩子的小脸儿多么多么开心...
她和钟炳荣整整纠缠了两年,和那个姑娘也整整纠缠了两年。
直到有一日,姑娘来信报喜,说是自己怀孕了,请阿兰来吃酒。阿兰沉默了几多日,惋惜了几多日。而后就答应了同钟炳荣交往。
父母欢天喜地,说她终于开窍了。
同年立冬时,两人举行了婚礼。
婚礼上阿兰没有穿婚纱,她说自己身体不好,这么冷的天穿婚纱要感冒。
两年后阿兰怀孕,生了个大胖小子。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哪怕是一句话。
A5
周六。
阿兰在公司加班。
“兰姐,我们去吃午餐,你要不要一起?”同事小陈一屁股坐在她办公桌上。“我点外卖吧,你们去吃。”
“哎呀兰姐,又不是工作日,那么拼干嘛呢?我请你呗。”“不去。”“哎呀...好姐姐...”同事拉着她的手,想把她拖走。
自动门外恰好一个外卖员走进来,他停在原地,环视四周,最后把外卖交给了阿兰。
“兰姐真没劲!”小陈甩开她的手,“才说一起吃,外卖就到了...”“诶!等一下。”阿兰起身叫住外卖员。
“我没点外卖啊。“
“哦,这上面写着送给这个办公室工作最认真的女同事。”
“哦...那...麻烦你了,慢走啊。”阿兰眉头紧锁,又缓缓坐下。
“是经理点的吧?”
“是吧...小陈你们不是要去吃午饭吗?快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阿兰不知所以,解开外卖袋,里面装着一个慕斯蛋糕。
“慕斯蛋糕?”她顿时明白了些,“这...”
蛋糕包装上贴着一张便条。
【姨,那天之后有好长时间没见你啦!我可还想和你一起出去玩呀!你不会已经把我忘了吧?】
【我又不知道跟你说些什么好,所以才不敢打电话给你。】
【上次在甜品店,你开玩笑和我说你第一喜欢《兰亭序》,第二喜欢慕斯蛋糕,我就点了慕斯蛋糕给你。‿。又怕你已经吃过午餐,不敢点多浪费,姨可不要嫌少嫌我小气啊!┮﹏┭】
【姨,我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一起去玩啊...还有...我能不能成为姨心里的《兰亭序》啊... (* /ω\*)实在不行,我来当姨心中的第三也可以啊!!!】
【姨,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能不能发短信给我啊...】
空白处还特意画了几个蛋糕和蝴蝶结点缀。
阿兰开始读时就有些笑意了,读到后段居然害羞了起来。
“这姑娘...还挺可爱。”
打开蛋糕包装,是一块三角形的草莓慕斯蛋糕。卖相倒是不错。
阿兰笑了笑,干瘦的手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拿起勺子切下一小块送进嘴里。蛋糕沾到舌尖就立刻化开来,嗯,很甜,甚至有些太甜了。
她犹豫要不要吃完,电话突然响了。
“喂您好?”
“姨!是我!”
“哎哟,是你啊。怎么了?”“姨...你有没有收到一个蛋糕...”
“原来是为这事啊,哈哈,姨收到啦。”
“嗯...那姨觉得好不好吃...”
“嗯,很好吃。”
两人沉默,
“姨...其实我还想问问...你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下午四点半,我们系组织了一个公演...我也参加...地址是xx展厅...”
“我周末要加班...但是我会想办法的,我尽量来,好不好?”
莫名像在哄小孩子。
“哦...没事,姨你忙吧...我...先挂了”
周絮婷放下手机,不知怎么就有些失落。
下午。
公演学校办得很大,两点多就有学生陆续到场布置舞台。周絮婷是舞蹈生,参演压轴的舞蹈节目。
演员在隔间化妆。隔间里人声嘈杂,叽叽喳喳的。
周絮婷坐在角落闷闷不乐。
“絮婷,怎么还不去化妆呢?不开心吗?”
“辅导员,我们的节目是最后一个,先让前面的演员画好吧。”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是怎么了?你愿意告诉我吗?”
“其实也没什么...有个朋友说没时间来看表演...”
“害,我以为你是失恋什么呢,就为这事...朋友?不是男朋友?”
周絮婷摇头。
“难不成是女朋友?”
“老师你想多啦!!!”周絮婷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轻推了她一把。
“我进去化妆了。”
......
四点半节目准时开始,主持人穿着华丽的礼服走上临时搭建的舞台。周絮婷在后台探出身看向台下,她没有来。
真的没有来。
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后几个节目,她也再没了兴致探身出去看。
“接下来,是本次公演最后一个节目。掌声有请X大学舞蹈系同学们给我们带来编舞,《兰亭序》。”
“絮婷。”辅导员拍拍她的背,“打起精神来。”
“嗯。”
她走上舞台,在指定位置准备好。
幕布拉开的瞬间,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后面的阿兰。
“姨!”她险些喊出口,脸上笑容再也藏不住,好像之前的闷闷不乐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她这次跳得比以往投入得多,抬手落臂柔和曼妙,不可方物。
词尽曲罢,演员谢幕。
辅导员的脸上一片红晕,不知道的以为她刚从酒吧出来。
“今天跳得太好了!尤其是絮婷,从来没跳得这么投入过!效果太好了...我到时候请大家喝奶茶啊...”她显然很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周絮婷和朋友寒暄几句,就急着要走。
“诶絮婷...”“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
“急着见男朋友吧,哈哈哈哈。”
“没准是女朋友。”
“嗯...嗯?辅导员!真的假的...”
“嘘,秘密...”
......
“姨!你来啦!”
“嗯,看了下时间,以为错过了,没想到居然刚好赶上了你的节目。”
“哇!我们运气真好啊!”
“要不要去逛一逛?”
“可我还没换衣服。”
“没事啊,这样很好看。”
阿兰拉起周絮婷的手,“走吧。”
“那我请姨吃冰淇淋!”
“嗯,好。”
夕阳里,女孩牵着阿兰的手,手握得很紧很紧。她们的背影让余晖留在了街边,留在了巷尾,留在了秋日的树叶尖尖。阿兰仔细看着身边的女孩,染着那夸张的腮红和花瓣样的红唇,笑了。笑着笑着,眼眶温温湿湿的。
看了看表,刚好快放学,阿兰转头回学校接钟梓乐。他朝她的方向跑来。
阿兰张开双臂迎接。
低头看着儿子,眼睛有些发酸。心里或许在心疼自己的小孩,或许在发誓保护好他。阿兰忍住没掉眼泪,紧紧把儿子护在怀里。
【本章完】
看了看表,刚好快放学,阿兰转头回学校接钟梓乐。他朝她的方向跑来。
阿兰张开双臂迎接。
低头看着儿子,眼睛有些发酸。心里或许在心疼自己的小孩,或许在发誓保护好他。阿兰忍住没掉眼泪,紧紧把儿子护在怀里。
【本章完】
A5
“姨,你看这个发簪好看不好看。”女孩举着一个兰花样式的簪子。
“好看,可是太素了些,你戴旁的那些会更好看。”
“嘻嘻,那我买给姨好不好?”
“买给我做什么,我不要这孩子气的东西...”
姑娘一伸手,把发簪插进她束好的发丝里。女孩的身体渐渐贴近阿兰的身体,几乎要贴上她的脸庞。
阿兰脸一热,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女孩细弱的气息...
回忆到这里,阿兰赶紧甩了甩头。
“啧...想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拿起扫帚干活。周絮婷的身影不断闪过眼前。
“倒是可人的。”她和自己说。放下扫帚,阿兰坐在飘窗上向外看去。外面是阳光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一片阴影,直洒进玻璃窗子里,洒在阿兰身上。发髻上的兰花簪子闪着大海那样波光粼粼的光。
“这条裙子好看。”
“嗯,我最喜欢穿白裙子了。”
女孩笑着去拉女人的手,“戴个头纱都能穿去结婚了!姨眼光就是好!只是,太贵了。我们走吧。”
女人若有所思。
临别前,她递给女孩一个袋子。
“送给你的。”
“诶?什么时候买的...”
“走啦。下次见。”
女人伸出手,用指关节刮了刮女孩的鼻子。
姑娘笑了,笑容很暖,能融化世界上所有东西。
包括一颗石头。
阿兰久久地望着窗外,树的枝桠上藏着一个鸟窝,好像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叮铃铃。”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收回目光,拿起手机。
“喂?”“乐乐妈妈,麻烦您来学校一趟...”
......
二十分钟后,阿兰到了儿子就读的学校。
“乐乐妈,先喝口水。”老师坐在阿兰斜对面,递给她一杯热水,“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梓乐在上课的时候突然和咱们班一个男同学打起来了。我问过他们了,梓乐说是因为那个同学说了他一句不好听的话,他就先动手了。现在两个孩子在医务室...您看...”
“林老师需要我做什么?”
“哎呀,乐乐果然就是跟妈妈一样聪明...其实也没什么,那个小男孩的家长闹到学校来了,您就带着乐乐去给他们家道个歉,免得事情闹大。”
“林老师。”阿兰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乐乐被同学说娘炮的事,我很早就打电话跟您反应过了。您没有作为。”
“那不是什么大事啊...”
“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什么大事您就不管了?您自己觉得像话吗?”阿兰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个度,“我的儿子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学校老师不作为,我的儿子以自己的方式处理了问题,你们反过来让我们道歉。”
“乐乐家长,你冷静一下。打架不是什么正确的解决方式。”
“如果你是乐乐,你要怎么解决。”
“当然是告诉老师啊!”林老师脱口而出。
“你解决了吗?你重视了吗?”
“...家长...”
“另外一个孩子的家长呢?他的孩子为什么没被请家长呢?”
“另外一个孩子被乐乐打得直哭,不管怎么说,他也...”
“林老师。”
“我对咱们学校很失望。也对您很失望。”
阿兰走了,但没走远。
她停在楼梯拐角的阳台上,手肘靠在铁栏杆上。入秋了,天越发冷了。秋风吹动干枯的落叶,却好似力气不够那样,迟迟没有把它送上天。阿兰恍惚着伸出左手,任由秋风吹动。她恍惚了很久,直到手指被吹得通红,指尖冰凉麻木。
她没哭,只是盯着伸出栏杆外的手。
小臂酸痛,她犹豫了一会,缩回手,拿起手机给林老师发信息。
【林老师,那位家长的电话麻烦您发给我一下。】
她把麻木的左手塞进有一点温度的衣服口袋,再度看向外面。
“萧条的球场。”她和自己说,有些自嘲的意味。
......
“喂?”
“喂您好,是鹏鹏家长吗?”
“你哪位?”
“我是钟梓乐家长。乐乐上周和鹏鹏起了些矛盾,把鹏鹏打伤了......”
“就是你儿子打的我们家鹏鹏?”
“鹏鹏妈,鹏鹏也打了乐乐...我想,我们两方家长得要好好聊聊...”
下午,咖啡厅。
“乐乐妈,乐乐爸爸没来吗?”
“乐乐爸爸在忙工作。”
对面的女人古怪地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阿兰,眼神充满讥讽和质疑。
“鹏鹏妈,鹏鹏爸。乐乐跟鹏鹏打架,确实是乐乐的不对。”阿兰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她注意到了对面女人的动作,但不打算理睬。“但鹏鹏骂乐乐是娘炮,这也是不对的。”
“乐乐家长。”女人抬起下巴盯着阿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儿子被别人说娘炮是有原因的。”
阿兰皱眉。说句实话,她这时候很想骂出声。
“乐乐爸也不来,平时在学校也不见他的影子。”女人看向丈夫,轻轻笑了几声。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阿兰听见。“还不知道是什么大忙人呢!”
这是在暗讽她。
“鹏鹏家长。”阿兰坐直,身体向前倾去,盯着女人的眼睛。“这件事情不是钟梓乐一个人的错,我希望告诉两位这一点。”
女人眼里有恐慌。“希望两位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我也会教育乐乐。如果两位要的是一个道歉,那么对不起,我替乐乐道歉,也替我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道歉。”
她站起身,鞠了一躬,“希望下次鹏鹏不会再对任何人说这样的话。”
阿兰拿包准备走。
“另外。”她刹住步子,“乐乐有父亲。”
女人在脚步声中沉默片刻。
“老公!你看她!”她发福的身体扭了几下,钻进丈夫怀里。像肉虫。
“好了,你也别再闹了。”
“老公!”
“好了!”丈夫推开她,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别再给我丢人了。”
......
看了看表,刚好快放学,阿兰转头回学校接钟梓乐。他朝她的方向跑来。
阿兰张开双臂迎接。
低头看着儿子,眼睛有些发酸。心里或许在心疼自己的小孩,或许在发誓保护好他。
阿兰忍住没掉眼泪,紧紧把儿子护在怀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