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醪糟是涪陵的名小吃,那有一年,在一次全国供销会上听一四川涪陵跑供销的人说过,老张就没忘记一直想吃。这次机会来了,厂里安排他跟老王到四川涪陵去考察市场。老张经常在外出差,哪个地方的土特产,哪里有好吃的都清楚,是个好吃狗,自诩为美食家。老王问老张涪陵在哪里,老张说涪陵在四川的东边,靠近长江边上依山而建的江城。
“还在清朝的时候,涪陵就……”,老王晓得他的那点历史知识,也是从三国、水浒的这些书上看来的。忙打断他的话,“涪陵有啥子好吃的”?老王也是好吃狗。“好吃的?就是油醪糟啥”,老张很肯定。“啥子是油醪糟”?“涪陵油醪糟,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老王晓得又要“上课”了,打断了老张的话头“哪天走嘛,到了我们就去吃”。这两个长期在一起跑供销,经常打嘴巴仗,语言上互相安点小“机关”,开个玩笑呀,为生活增添点乐趣,顺便也打发打发出差的寂寞时光。
两人在长江边上下船上岸,迎面就是一坡长长的阶梯。两人仰头朝上看去,阶梯两边遍布了批发副食、烟酒的门店,人潮涌动。爬完阶梯就是涪陵河街。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找了一家小客栈二位住下 。街上车水马龙,市丼小人凡夫走卒,挑箩篼的,拉车子的,经营批发的商店,卖豆花饭的小餐馆,卖小面的街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两人找了家卖油醪糟的小店坐下,老张觉得店堂虽不大很干净,老板娘腰间扎条白围裙,眉宇间透着清爽。就要了两碗油醪糟,不大功夫,老板娘就端上来两碗油醪糟。老王盯着眼前桌上这碗油醪糟,上面铺满了厚厚一层核桃、花生,挡不住的香气儿直往鼻孔钻。刚才沿街打望不觉得饿,这会儿老王感觉到有点饿了,伸手拿起匙子准备吃时,他看了老张一眼,老张比他年长又是科长,老王就放下了匙子,请老张先动。老张这回也没有客气,拿起匙子,舀起一匙子油醪糟,就往嘴里送。老王随后也拿起匙子,舀起滿滿的一匙子油醪糟正要送到嘴边,看见老张眼里噙满了泪珠,额头也沁出了汗水。老王慌忙放下匙子,“怎么了?”“怎么了?”,满脸的疑惑,滿脸的关切,老张口中发出呜呜声。“今天,嗯——我想起了——”,老张缓过气来说,“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心里头难过……”,边说边摇头。老王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晓得老张是孝子,每年的这个时候,老张都要为老父亲点上香蜡纸烛祈祷。老王也没有多说,这个时候说些安慰的话也是多余。肚皮也饿的咕咕叫,老王放心的就再次拿起匙子,舀上满满的一匙子油醪糟,一下子就送进嘴里。油醪糟下肚,老王眼里立刻噙满了泪珠,额头立刻沁出了冷汗。“你怎么不一起去死哟”!老王冲着老张怒骂道……
老张说的没错,涪陵油醪糟距今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始创于1799年清嘉庆四年,制作讲究,选料时,糯米要经过米筛筛选,漏去糠皮碎米,谷稗杂物,让它粒粒饱满。蒸煮火候恰当不老不嫩,酵母一定是当地名家所制,发酵不迟不早。这样,制作的醪糟状若白棉,团而不散,香气浓郁。将上好的核桃、芝麻、酥脆之后的花生、冬片、枣泥、橘饼等辅料捣细,以上等猪边油煎炒。老板娘端上来的油醪糟,被厚厚的猪油封住了热气。老张先吃,被油醪糟狠狠的烫了一嘴,老张认为老王请他先动,是在整他,把老王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老张忍住疼痛稳住阵脚,编了个孝子故事,因为他知道老王晓得每年的这几天,是他父亲的忌日。只是老王不晓得具体是哪天。老王听老张说是父亲的忌日,只认为可能这次出差走得急,把这忌日的事情给耽误了,老张今天想起确实心里难过。老张利用了老王会犯“肯定后件”的逻辑缪误,即老王认为老张的流泪只有一种结果,就是想起父亲的忌日。其实流泪的起因,应该不止一种以上。现在两位早已退休颐养天年,在他们家里油醪糟的故事继续发酵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