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不知春风暖
今年冬天有两件怪事发生,
一是皇上赐婚徐知均和叶云和。
二是这婚竟是徐知均自己向皇上请求的。
很多人都在怀疑这尚书之子莫不是得了什么癔症?谁不知清河郡主叶云和貌丑无颜,还是一个十八岁还未出嫁的老姑娘。
消息传进清河郡主府,叶云和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翠儿先不干了,“郡主,这个徐公子,这样做是何意啊。”
“不管何意,都随他去吧。”
“可他,可是他……”,可是他明明就不喜欢你啊。
叶云和嫁入徐府在三月,皇帝给了许许多多的赏赐,迎亲的队伍从城东一直到城西,给足了叶云和风头。
拜堂结束后,叶云和被送到了洞房。直到夜深,院内宾客已散,徐知均还没有过来。叶云和摘下了盖头,让旁人屏退,只留下翠儿,翠儿有些不忿:“郡主,他怎敢这样待你!”
叶云和并不在意,“随他,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郡主,你怎能如此惯着他,在家里时……”
“在家里怎样?”,门被粗暴地推开,浑身酒气的徐知均摇晃着走进来,“在家里,她是郡主,无人敢欺辱是吧,那菱歌就活该被人欺辱,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在屋子里吗?哈哈哈哈哈哈...”
徐知均走到叶云和的身前,俯视着她,“果然是高高在上的清河郡主啊。”
果然是因为沈菱歌。
沈菱歌从小与徐知均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一年前,沈菱歌去看望生病的外婆时,遭人掳走,等到找到她时,已香消玉殒了,手里还攥着清河郡主府的腰牌。
如果没出那件事,现在坐在这里的应该是沈菱歌,不是她叶云和。
“徐知均,我本无意嫁给你,是你向皇上求来这桩婚事,不管你出于何因,我不愿与你纠缠,我只求一方三尺小院即可,你之后婚丧嫁娶与我无关。”叶云和的眼神平静如水,原本她就打算如此来了却一生。
“你妄想!”徐知均甩下三个字后便转身离去。
第二天,叶云和便搬去了侧院居住,身边只留下翠儿一人,日子和未成亲之前到也无二。只是,徐知均从洞房夜离开之后,竟再没来过。最开始翠儿还在为叶云和感到难过,但渐渐也感觉这样挺好的,至少郡主不会再被人欺辱了。
但这样清净日子也只过了半月有余,因为徐知均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连带着他的被褥也都过来了。叶云和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着仆人忙进忙出。
“你这是何意?”叶云和望着站在对面的徐知均。
“因为你我已是夫妻,一直分居,总是不好。”现在的徐知均与洞房夜中的判若两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叶云和并未说话,望着远处忙忙碌碌的人,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一开始,叶云和还是冷冰冰的态度,但在徐知均的温柔体贴下也渐渐软化了。二人的生活虽然说不能你侬我侬,但也至少相敬如宾。
叶云和偶尔也在想,就这样吧,现在已经很好了。
转眼间,二人成亲已有一年有余。这天,二人正在吃饭时,叶云和感到一阵恶心。徐知均忙问:“怎么了,不舒服吗,翠儿,赶紧去找大夫过来。”
“不用,一点小事而已。”叶云和说道。
“不行,还是看一下吧,放心一点。”徐知均坚持着,最终叶云和没有拧过他。
“恭喜,夫人这是有喜了。”
叶云和有喜了这个消息就像是空气一样,进去了每家每户,当时想要看笑话的人现在嫉妒不已。前来庆贺的人仿佛要把徐府的门槛踏烂了,但这些都与叶云和无关。她现在每天待在侧院,侍花弄草看书,同时心中在隐隐期待小生命的到来,她期待着和徐知均一起来孩子长大读书、娶妻生子。
又过了几日,徐知均还没有回来,叶云和派人去问,得到的答复也只是公务繁忙,暂不回去了。虽然心中有疑虑,但想到之前种种,叶云和感觉是自己多疑了。
傍晚早些时分,徐知均派人来说让叶云和去别院一下,叶云和收拾好之后,便带翠儿一起过去了。
“知均,你忙完了呀。”叶云和走上前,说道。
徐知均指着桌子上的一碗黑漆漆的药,说道:“把它喝下去。”
叶云和看着那碗药,心中疑惑,“这是做什么的?”
“堕胎药。”
“什么?”叶云和一下从椅子上坐起,“你要干什么?”
叶云和这个时候才发现屋内没有一个人,就连翠儿也被拦在了门外。叶云和想要转身逃跑,但被徐知均一把推倒在地上,徐知均端起堕胎药,捏着叶云和的脸,将整整一碗药灌进叶云和的口中。叶云和尽管在用力挣扎,但只是白费力气。
叶云和眼中浮起的泪模糊了她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人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未真正认识他。
“咳咳咳咳咳...”叶云和的身下出现了一滩血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叶云和也感觉到孩子正在从他的身体里抽离。
“你现在疼吗?痛苦吗?”徐知均蹲下身子,俯视着她,“你想想菱歌死的时候有多痛苦!”他的眼神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走出来,一直想为沈菱歌报仇。
“你恨我?”现在的叶云和几乎已经发不出声。
“对,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可以代替菱歌去死!”
“原来你到现在还相信是我害死了沈菱歌,原来相处一年多,你竟不知我是怎样的人。那样的事情,我不屑更不会去做!”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叶云和眼中的神采就像是熄灭了的光,原来他从没认真的认识她,了解她。
身下的血越来越多,身上也越来越冷,终于巨大的黑暗吞噬了她,叶云和昏死了过去。
叶云和终究没有度过这个冬天。
今年冬天最大的消息就是徐侍郎之妻,清河郡主叶云和去世了,而且还是被徐侍郎亲手杀死的。
当时叶云和大出血,再加上叶云和身子底子不好,在宫里御医多番救治之下还是离世了。据说皇上对比十分震怒,原打算将他流放三千里,后来还是念在徐尚书劳苦功高的份上,免除一切职位,终身不得为官。
在叶云和出殡当天,翠儿才见到徐知均。
翠儿打了徐知均一巴掌,哭着说:“你不是一直想要为沈菱歌报仇吗?我告诉你,郡主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也没有伤害过她,那块令牌是郡主送给她的,你一直以来都在用你狭隘的心来看郡主,是你自以为是,是你毁了小姐的一生,是你!是你!”
徐知均已经不在执着于沈菱歌的死,自从叶云和满身鲜血躺在地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的残忍,后悔自己的狭隘,更是后悔自己不能认识自己的心。当时想要叶云和快乐到极致,然后狠狠的撕碎,以为很聪明,结果发现自己却是最愚蠢的那个。
在叶云和去世三个月后,徐知均留书出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后来有人发现,在距叶云和墓不到三十里的寺庙里出现了一个和尚。这个和尚面色沉稳,经常坐在山顶望着京城的方向,问他原因,他说,他在看一个他再也看不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