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脆的铃声刺破了夜的宁静，把我从朦胧的梦中唤醒。

抓过手机，是熹。这么晚了，什么事呢？我努力让自己的大脑回归清醒。

“老师，沛485分，澍388分，能考上一中吗？”那端传来熹急促的声音。

“哦，今天出分了吗？”我知道，今天夜里又会是几多家庭的不眠之夜。

                          一

李氏三兄弟都是我的学生。熹初中是我的课代表，两年前考入大学。送走他之后，又迎来了他的双胞胎弟弟。说是双胞胎，除了运动天赋之外几乎没有相同之处:一个瘦且高，一个矮偏胖；一个眼睛圆圆闪着自信，一个眼睛细长眼神躲躲闪闪；一个性格专注沉稳，一个活泼灵动；一个成绩突出是同学的赞叹老师的骄傲，一个我行我素行为散漫令老师皱眉叹息……我经常感慨，这两兄弟俩生来就是被比较的？

去年冬天，澍找到我，非常委屈地说，因为玩手机和父亲发生矛盾。我说，其实，我一直理解你，两个哥哥很优秀，你一直生活在他们的光环之下，能成长为乐观开朗的模样，已经证明你内心的强大；你也有能力有梦想，运动会一次次地获奖就是对你的奖赏；你与父亲发生矛盾，肯定是因为父亲处理的方式不对，如果和你好好说明道理，你一定会主动放下手机的，对吗？只是，最近成绩的下降让家长担心了，所以没注意方式方法，你应该主动和家长沟通，并且用你的努力证明自己，这也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之后，澍的成绩不断进步，由原来的110名一度上升到60多名。只是网课后期表现不佳，作业不积极，经常夜里11、12点才上传，书写潦草漏洞百出；上课迟到、走思，有时下午都上课20多分钟了他才姗姗来迟，私信我，老师，我午饭都没吃就睡了，然后睡不醒……

后来，传来他们爷爷去世的消息，我想，他们一定经历了慌乱与苦痛的挣扎。

兄弟俩中考成绩都有遗憾。沛虽然毫无悬念地进入了县一中，但他的分数不高，年级前五都没有进去；澍则第一批没被录取。全家人慌作一团，也准备像周围的人一样找学校，澍不慌不忙，依旧看电视玩电脑，说，我能考上。

第二批录取结果，澍如愿以偿，进入一中。

中考，残酷也公平，希望弟兄两个笃定前行，一路追梦，一起成长。

                          二

一大早，弟妹就发来微信，汇报了侄子旭的中考成绩:254分。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感到意外。旭小学时成绩就不好，升入初中我把他安置在了一个师资力量强、管理严格的班，他的成绩也一度占到中游偏下，这足以让家长满意。但是初二下半年开始老师们向我反映，不听课，不写作业。于是每到周末，我回老家都要看他写作业。一次我发现他趁我不注意抄数学答案，我没收了答案并批评了他，把作业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可是，下次他就不再带数学作业来；我提问英语单词，下次就“忘了”带英语作业来；最后他就只带政史、语文等作业抄写一通就匆忙离开。

把学习当作敷衍，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哪会有什么效果呢？我一声叹息。

中考前夕，一些成绩差的同学的家长忙着给孩子打听中职学校，有的直接报名职教中心，旭的妈妈不予理睬:不上那个，我们花钱也得上高中。然后，有点诡秘地说，他爸和一中副校长是同学，到时找找看。

中考成绩出来，旭妈给我打电话，给打听一下，去哪里上高中？

我逐个地打听私立高中，本县的，临县的，一听分数，人家直接就毙掉。我说，发给你一所学校名称，你过去看看吧，可能招，但钱不少。

走了一圈，完全泄了气:人家分数线350分，每低一分加100元钱，要不，上个中专算了？

我说，中专也不错，学习压力小，小男孩学点技术，也是一种出路。于是，开始各处打听，哪的中专可靠，什么专业热门……

一番折腾之后，终于在省会找到一所中专。报名，交钱，通知书都拿在手里了，还不放心，打电话给我，万一录取不了，就只能上咱们县的职教中心了!

                            三

“老师老师，我该怎么办啊？”菲发来自己的成绩单——380分，接着是一个崩溃的表情。

我觉得你能上一中，我说。

老师，我慌啊，啥都干不下去，我怕没有第二批录取，还怕只降10分!

两天前，第一批录取分数线是400分，被录取的学生都已经去报到了。至于是不是还会有第二批，降多少分，谁也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待，在期盼，怪不得这丫头慌呢。

我取笑说，慌一慌吧，不听话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后扔给她一张外县私立高中的招生简章，说，等不及就拉着爸妈，带着钞票去临县转转，心里或许踏实些。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人们望穿双眼都没有盼来第二批录取的消息。一些家长再也等不及，纷纷去外县学校报名，可是，传来的消息是，外县学生已招满!人们越来越焦躁、恐慌。

中午，柔发来消息:老师你觉得我379分有希望吗？然后，伴着大哭的表情。

我说，有希望，有大希望，只是，不确定。是啊，去年一共录了四批，今年，只录了一批，然后四五天了迟迟没有消息。

我，觉得我这个分数太尴尬了，多一分也不至于这么焦虑了！柔说。

你终于明白了，我说。

是啊，可是已经晚了，我看到献县的那个招生，差一分就两千块钱。我仿佛看到了那端的她惊诧的神情。

你的这个分数，太会吓人了。早知道你会有此处境，使劲拉你，不听不听不听。

柔发来一张图片，一个女孩头扎在墙角，抓狂的样子。

她继续向我倾诉，得知自己没考上，非常后悔，又觉得自己差不多，只好无助地等，等了两天，终于等不住了，怕自己最后没学可上，只好在献县报了名，可是又不甘心，想第二天再交钱，可是第二天人家就招满了，这下慌了，只得跑到河间报名，而河间要求交一年全款，并且扣押准考证，如果被县一中录取也不给退了。所以呀，老师，我啥都干不下去，我该怎么办，第二批啥时录取啊？

菲的焦躁，柔的抓狂，此刻都化作了深深的悔恨。如果，时光能重来，她们一定会听从老师的劝诫，放下手机，停止疯玩，专注学习……

                            四

中考，是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一路走来，有的跌跌撞撞，有的起起落落，有的从容淡定，每一种经历，都会变成成长中的一枚勋章。人，总会在一个瞬间突然长大，希望每一个必将走向中考的孩子正视自己，坚定方向，少走弯路；希望每一个走过中考的孩子，能够及时总结，踏实努力，向着梦中的远方笃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