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绛紫的赤橙的云在将暗的穹顶铺墨似晕开,析出远处乌蓝的天,终于渐渐透出夜气。星,月光,暗中的花,僵坠的蝴蝶,飘落的暗红的叶,都要显出行迹。猫头鹰唱着不详的歌。
然而浸了暮色的夕阳依旧明亮,不惧星,月光,乌蓝的天和僵坠的蝴蝶,布施着大光辉。那些路过行人所激起的、先行者用血与汗在黄土地里腾起的、曾经在无数的过去和未来之际匍匐在脚下的灰土,就全然浸没在这刺眼的光芒中了。道路的前方于是就昂扬着血与铁,火焰和毒,喷薄出滚烫的熔岩和不灭星辰,在闪耀着的尘土中明亮起来。
我将成为灰土并且乐意成为灰土的,这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同时希求攫取这恩赐的大光辉,烙印血与铁,火焰和毒,喷薄出滚烫的熔岩和不灭星辰的印记。但是黑夜终究要来临。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于是那些经过这条路上的人们发出尖利的声音唱着歌,流着眼泪放肆而痛苦且欢欣得大笑。所有怯懦的,坚毅的,勇敢无惧的,迷茫的人们嘴里都在念叨着奇怪的言语。咦,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此时我却是完全沉浸在生的喜悦中,坚信着青春和希望是一同降临,并随意挥霍,以至全然没有看到空虚的夜的降临——我曾欢欣得渴望夜的来临,以得到生命的极致的大欢喜,但终于麻木,畏惧且退缩,终于忘却了。这是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事。所谓回忆者,虽然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难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牵扯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却苦于不能全忘却。这不能忘却的部分,就又让我徘徊于虚妄与希望之间了。
我又记起那大光辉了,并坚信它将随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