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天气,
一夕之间又转凉,
大风裹着微雨连同直往眼睛里钻的杨絮,
让走去地铁站的女孩儿弓着身子眯了眼睛。
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夜生活,
无论多恶劣的天气都会有喧嚣。
短裙和高跟鞋,酒杯和香烟,
眼神和微笑,拥抱与亲吻。
这里,迎接所有抛开白日俗生投奔而来的客:
听同一首歌,喝同样的酒,
你我就是,同样在夜晚不计前程的洒脱人。
悲惨的,只是故事;
幸福的,不似真实。
你听我,我看你,
如果啊,我们用最真情实意地态度来逢场作戏,
便是此处,最慈悲的心肠。
白日,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摊在阳光下
明媚、清晰、通透,
直到黑夜的降临,
才让人们看到落在自己身前的影。
拖泥带水地,
或是哽咽着过去残留的人,
或困顿于明日未安放的梦,
又或者,
仅仅是绚烂白日之下那个自己,
装不进属于黑夜的这具躯体。
于是,歌啊,酒啊,温柔啊,
好似野兽互舔着伤口。
女孩儿疾步走过这些人群,
匆匆朝地铁走去。
她没有停留,
没有侧目,
没有好奇。
她一手拎着小包,一手提着一袋子水果,
有着朝九晚五的白领女人的穿着,
带着乖巧温柔的女人惯常的神情。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的家,可能是一个人,
也可以能是两个人抑或三个人,
或者更多人。
她离开喧哗城市中心的背影坚决而果断,
好像一只寻到主人的猫,
镇定而幸福。
可是啊,
她那在大风中弓起来的身子,
在路灯的照耀下仍旧在地上投下一条细长的影子。
尽管她看起来安宁而镇定,
可黑夜来临的时候,
她也不过是个有影子的人。
她也有舔伤口的时候,
只是,你看不见罢了。
可是,话说回来,
你能看见什么呢?
黑夜来临的时候,
无论是最热闹的人群,还是最安宁而清净的家,
你看得到什么?
你在黑夜中遭逢的人们啊,
他们与白日的模样并无不同,
他们微笑、友好、亲近、温暖。
但在那张同白日别无二致的面孔之下,
黑夜里,他们总能看见自己身下那道影子:
细长、纤瘦、又无法挣脱,
它一片幽黑,面目模糊,不声不响。
在那团无法辨别的影子里,
藏着连他们自己或许都看不清的东西。
在每个夜里,喧嚣也好,寂静也好,
幸福也好,悲伤也好,
你我都是,带着一条影子的人。
你我都有,从影子里拔出点什么的念头。
可这些啊,大多数时候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大多数时候啊,别人都只能看到你的,
逢场作戏;
所有这些时候,你的影子也看着你,看着你的,
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