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快九年了,他常常问我:“你爱我不?”我笑笑,不回答,享受着感情中的主动权。
偶尔出去和朋友同事聚会吃个饭,回家稍有怠慢,他便酸溜溜的,“在外玩得开心咯,回来就不理我了。”
深夜长谈时,我也问他:“就这么不自信么?”他答:“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的确不是。
初遇他那会,我沉浸于文字当中,喜欢有着修长指、举止儒雅,和我一样喜欢阅读的谦谦君子,不是他这种动不动爆粗口的胖子。
但是和他在一起也开心,他有说不完的话,永远情绪高涨,总是体贴入微。和他相比,我似山谷里的池塘,沉闷无趣。
我却不敢带他见我的朋友,怕他们说不配,怕得不到他们的祝福,怕在众人反对下放弃,所以认识两个月后就匆匆从北京回到了他所在的长沙。
而他带我见了他所有的亲戚朋友,恨不能告诉全世界,也不出所料地得到来自他一半世界的异议,他们诧异于我的木讷,谈论着我不入时髦的衣着。
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犹如飞鸟和鱼,不管不顾地品尝着来自不同世界的新鲜。
我觉得我们的爱情就像个糖果罐,我们呢,就像两个围着这个糖果罐的孩子,不时的从里面发现一些惊喜。
——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
婚后自然有争吵。
我是佛系养生派,晚上十点前必睡,他则是朋克系潇洒派,夜不归宿改为12点归家,仍被我厌烦;
我要安静看书,他要打麻将玩游戏,不闹闹哄哄不痛快;
我习惯与人保持距离,他恨不得把家里存款欠债多少一五一十全告诉别人,把我的隐私也暴露;
出门旅游,我只需风景好就行,不在乎酒店几星吃饭盘子几个,他必须要余上个万元以上才肯出门;
我吐露不快,他气得青筋爆起,“你要我怎样?!!!”其实我只是想倾诉。
在没有亲人朋友的他的城市,多少次争吵之后,无处可去,无处可诉,只能住旅馆,关起门一个人掉眼泪。
他也无处可找,只能一遍一遍打电话。
生命诚可贵 / 爱情价更高 / 若为自由故 / 两者皆可抛。
——裴多菲
争吵后却更了解对方。
无数次找回我后,他一遍一遍和我讲他的处境和哲学:
这个城市的作息大多都是过夜生活,麻将是基本的娱乐方式和人际交往;
他与人没有防备,所以才朋友多,大小事一个电话就有人帮忙;
看似油腻的他,金钱上却懂得筹划,对朋友慷慨,对自己却不舍得;
渐渐地,他脾气暴起时,我不语;他在书房玩游戏,我便去卧室。
根,紧握在地下 / 叶,相触在云里 / 每一阵风过 / 我们都互相致意 / 但没有人 / 听懂我们的言语。
——舒婷《致橡树》
那时,我要旅游,他要存钱;
现在,我也常想如何再拼一把,让收入更多。
十年,我越来越像他,学他对待朋友豪迈,主动联络,不再笃信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也开始像我,不再把金钱作为所有事情成功与否的唯一归因。
我们像太极,一黑一白,一阴一阳,阴阳互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十年,争吵越来越稀少,熟悉越来越多,新鲜越来越少,亲情越来越多。
我再也不知道我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只知道有他在,日子就踏实。
也许下一个十年,我们会遇到第三者。
但有了这相互扶持的十年,便有了勇气面对未来的变数。
献给十年前让我毅然回来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