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东宫不稳（二）

就在李渊与长孙顺德四人商议如何解决宫廷纷争的同时，太子李建成也在东宫策划着如何解决问题——解决秦王李世民隐患过大的问题，因为他明显感到了威胁！

齐王李元吉应邀而至，他对李建成说：“大哥，现在国家还在用兵，夺嫡不可急在此时。秦王虽有功勋，但是也不会在这会儿发难。您大可缓图之，不可出头。”说罢他又说：“做皇帝的事儿臣弟不敢想，但是一定会帮助你。”

李建成大为感动，他知道如果有齐王相助虽不一定能够保住东宫，但是胜算已经能够提高不少了。不过高兴归高兴，他依然很担忧一个问题：“可是四弟，你二哥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不好办哪。在他的身上仿佛能够看到隋炀帝的影子……”

李元吉喝口茶：“李世民有军功不假。但是他绝对干不出杨广那种弑父逼兄的勾当！所以您大可放心，父皇不是隋文帝，您也不是前隋废太子杨勇。你我兄弟可以慢慢与之周旋，时间还长着呢。”

秦王李世民同样在策划着谋取太子之位。他召见自己的幕僚如长孙无忌、房乔、杜如晦、李靖、徐世勣等人，因为他也要考虑一下关于皇太子与齐王勾结的事情。

房乔字玄龄，此时担任秦王府记室参军。他的父亲是前隋泾阳县令房彦谦，亦颇有才。房乔多谋，经常具有很长远的政治眼光。每次跟随秦王李世民出征都能屡出奇招而克敌制胜！

当李世民闻到房乔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说：“秦王殿下不可急于一时。现在天下大乱的迹象就要结束，臣以为天下必定归唐。陛下正想动王世充、窦建德之类的诸侯，因而必会兴兵！殿下雄才伟略，自然会有领兵出征的机会。您不如趁此时机在战场上培植自己的势力和亲信，以军功来震慑满朝！届时，太子殿下如想动您，他还得想一想呢。”

李世民乐了，他豪迈地说：“本王不担心太子，李建成是干不成什么大事的。本王一定会在将来的某天把他取而代之——就像当年隋炀帝杨广取代废太子杨勇那样！”然而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可是玄龄，那李建成不能成事，并不代表李元吉不行。攻薛举父子的时候诸位也都看到了他的本事，确实不可小觑。现在他并不在我这一边，而在东宫！”

此时，前隋昌州长史杜咤之子、陕州总管府长史杜如晦接过话来：“臣很同意房公的意见。而且臣以为您只凭天策军是远远不够的，大唐帝国诸卫军皆应有您的势力才行。而在军中培植势力最大的好处就是兵权在握，但是要达到这一点就必须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现在如果不趁着战争未完培植势力拉拢军官——尤其是禁军军官来支持您，就必定会为他人所捷足先登！愿殿下思之、慎之。”

李世民听罢稍加思考，然后表态：“克明之言甚合我心。不过现在要紧的是避免猜忌，大唐帝国刚刚建立，父皇是很忌惮骨肉相残的。所以纵使你我有再大的野心也得夹着尾巴做人，现在就是低调发展的时候，绝对不能意气用事！”说到这里，他让身边的宦官拿来纸笔并亲手写了一道谦恭有礼的奏折，表达了三层意思：

（一）秦王府上下所有人均无野心篡权夺位；                （二）对于皇太子李建成及齐王李元吉兄弟，秦王李世民是愿意并且能够做到“兄友弟恭”的；                              （三）秦王府及天策军愿为大唐帝国一统江山效命，并不惜一切代价达成这一目标。

这一道奏折送进太极宫，直接导致了李渊对李世民的戒心逐渐放松下来。此时的他基本下定了出兵攻打洛阳灭王世充的决心，并且有意将主帅交给李世民来做。

在李渊看来，如果自己的三个皇子能够不争不抢一致对外，那么对于团结朝臣是很有利的。毕竟仁寿元年（601年）隋文帝杨坚因中了当时的晋王杨广所设反间计废黜太子杨勇并将秦王杨俊、蜀王杨秀“不教而诛”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这个事儿距离此时只过去了十七年……

李渊知道正因为隋文帝杨坚做出了那样不理智的行为才导致了高颎罢相、杨素站到晋王府一边而促使整个隋廷从京官到地方官全部开始有选择、有目的地进行“政治站队”，更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了开皇年间的繁盛一去不返！

想到这里，他让宦官备好桌椅及文房四宝并召见尚书令萧禹：“你立刻给朕拟一道上谕，表达以下几点。”萧禹于是就坐提笔：“请陛下示下。”

李渊背着手来回踱步，边走边说：“第一、秦王李世民总督潼关及附近各州兵马共计五万于武德三年七月起兵攻洛阳，务必全歼王世充、窦建德所部；第二、齐王李元吉亦兵进华州、潼关一带以为策应；第三、一切军机要务均由二王及诸将自行决断，朕不为遥制。”

萧禹一挥而就，然后恭恭敬敬地问：“陛下，那虎牢关方向怎么办？窦建德虽说也在被讨伐的范围当中，但毕竟不会无动于衷。一旦王世充与之联合使其抄虎牢关，那么长安就会很危险。”李渊想了想说：“那地方交给苏定方就行。告诉他守虎牢关是朕指名点将！”

“遵旨！”

转眼之间就到了武德三年（620年）的正月，备战依然在进行，但是该有的准备已经做足了。太子李建成假惺惺地到秦王府向即将出征的二弟祝酒壮行，因为他要在李渊心里留下点好印象。

秦王李世民召集幕僚在正堂高规格迎接太子，并且表现得十分谦恭：“太子殿下驾临寒舍，臣弟与有荣焉！”李建成强装笑颜，举起酒樽：“孤坐镇长安监国辅政不能临阵讨贼，实为憾事。二弟领兵五万而出函谷关讨王世充，是为国效力。孤是很为这个亲弟弟高兴的，玄霸若在，必是你的左膀右臂！”

李玄霸字大德，是李渊的皇三子，被追封为卫王。不过这个人虽然也是个骁勇善战的优秀统帅，但是十六岁时便英年早逝（隋大业十年事）。武德元年建国的时候上谥号为“怀”，此时早已成为一个人名而已，很少有人能记得。

李世民随机应变的本事还是有的。他见李建成提及早已去世的三弟立刻泪流满面并做出很悲伤的样子：“正是……三弟玄霸英年早逝，实在是唐国之殇！不过臣弟会在战争中奋力杀敌，连带着他的份一起连本带利讨回来！到那时，臣弟会带着王世充或窦建德的首级到卫王墓告慰英灵……”

李建成叹口气，也不说话。一顿践行宴草草吃完然后摆驾回了东宫。他一走，李世民立刻擦干了眼泪露出炯炯目光：“好小子！居然摆出李玄霸来敲打本王？！等这一场战争打完回来，再与他慢慢理会！”

长孙无忌在一旁劝谏：“虽说太子把卫怀王摆出来旁敲侧击，但是此举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陛下可是很心疼这个早逝的皇子，皇后娘娘更是心疼得要命。毫不夸张说这是大忌，满朝文武三年来都不敢提这个事儿。现在太子提出来了，而殿下又给他施加了个软钉子，这岂不是好事儿？”

长孙顺德笑了：“我的儿子长大了。”他拿起酒樽：“殿下大可放心，朝中之事有臣与无忌盯着。”李世民于是不再多言。一心备战！

此时耳目早已把践行宴的详细情形报入宫中。李渊气得拍着御案大骂李建成：“玄霸都死了六年了，这个逆子居然为了自己的太子地位不被动摇而拿这个死去多时的三弟来压活着的二弟，他还有良心吗？！”自此李渊越来越厌恶太子李建成，并对其有防范之心。

那么，唐军将如何在朝局不太稳定的情况下开展下一步的讨伐战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