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驱力,在学习者的心目中,可能是一种无敌的内功心法一般的存在。仿佛只要激发了内驱力,人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用监督,不用提醒,自动自觉,随时随地进入学习状态,无论做什么事,都在想着有没可能提升自己,像个学习机器。
也许有点夸张,但内驱力的作用却是被人认可的。仅仅我关注的为数不多的公众号里的招聘信息,就有两三个把“有内驱力”写进了JD。
不过,即使有用,内驱力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多少人为自己的懒散而不满,却一直找不到激发自己内驱力的办法。
看起来找到内驱力很难,但我觉得,只要解决了一个问题,就足以找到内驱力了。
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这是一个庞大的哲学命题,但是生物学和经济学却给了我一个答案。
万维钢的专栏经常提到一个东西,叫“something bigger than yourself”,比你自己更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就像是内驱力的钥匙,找到了,你的内驱力就会被激发。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是一把通用的内驱力钥匙,一个通用的“something bigger than yourself”,点亮你的内驱力。
如果你感兴趣,下面就让我来为你讲述这一个哲学命题的科学答案。
基因的意志
你可曾想象过,没有生命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没有人,没有动物,没有植物,没有细菌。有的只是水,泥沙和石头,整个世界荒芜寂寥。
而这个荒芜的世界,到底是如何孕育出各种各样的生物,让自己变得丰富多彩的呢?
让我们回到一切的起源。
在一无所有的原始海洋,在紫外线、闪电以及海底热液“黑烟囱”的作用下,开始产生了简单的有机物。这些有机物越来越多,最终充满了整个海洋。科学家形象地把这个状态的海洋,称之为“原始汤”。
“原始汤”中各式各样的有机物继续发生反应,聚合成结构更加复杂的有机物。在上亿年间,这些有机物不断分解重构,最终产生了一种可以复制自身的组成形态,那就是最原始的基因。
原始基因不断利用周遭可以利用的其他有机物复制着自身,这种无与伦比的优势使它逐渐在“原始汤”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后来,“原始汤”中,原始基因用来复制的原料不够用了,原始基因间渐渐产生了最原始的“竞争”。
最能适应这个环境的原始基因,就最能获得复制的原料,让自己成为环境中的主导。达尔文演化论的自然选择,从这里,在生命出现以前,就已经开始。
接着,原始基因又组合出了千千万万种不同的复制方式,而只能最能复制自身的那种方式才能继续在环境中继续存在下去,被我们所看见,被我们研究,其他方式都在岁月的洗礼下烟消云散。
而原始基因找到的这种方式,就是抱团合作,组成一个细胞。基因通过记录遗传信息的方式,用“请采取任何你认为最适当的行动以保证我们的存在。”这条核心代码,给细胞的行为编了程。
生命自此才正式诞生。
在紧接着的漫长岁月里,基因的合作方式,也就是它们的排列方式不断改变,就像“原始汤”里面的原始基因一样,只有最稳定的才能保留下来。放大到生物体层面,就是生物的特性不断改变,只有最适合环境的生物,才能留存到今天。
这个过程,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进化,准确地说是”演化“。
所有生物都是基因的延伸,是由不同的基因合作模式相互组成复杂系统的基因载体,生物的行为背后,都是为了有更大的几率传递基因,人也不例外。
这就是英国演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对达尔文“演化论”的扩展,称为“自私的基因”理论。
而基因的延伸有时并不只有生物本身,有时候基因还会延伸到外部环境。比如有些海狸会筑河坝、鸟会筑巢、有猴子会用石头开牡蛎等,有种寄生虫甚至会直接操纵蜗牛的行动,让蜗牛更容易被它真正的宿主——鸟给吃掉。生物学一般把基因决定的性状,比如黑眼珠和蓝眼珠、直发和卷发等称之为表现型,而道金斯把这些外部的延伸称作延伸的表现型。
在这些表现型当中的,表现最为耀眼的莫过于人类的意识。
意识,或者说智能,到底是如何出现的,现在科学界还没有定论。人类是如何从大脑的一堆复杂电信号里面演化出意识,这方面的知识在科学界还是一个黑箱。但毫无疑问的是,意识背后也需要大脑的生理支持。
也就是说,你以为你拥有自我,你以为你能控制自己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其实背后都是基因在产生作用。基因控制了你的想法,也间接地设定了你将会做什么。你以为你做的事都是为了能让自己更开心,但其实只是这些事有更大的概率可以让基因自身能传递下去,基因才让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感到开心。
我们都是基因的生存机器,无法摆脱基因的控制。但无数的基因共同组成了我们,我们也是基因本身。“自私的基因”,其实就是“自私的我们”。基因的意志,其实就是我们的本心。
既然无法逃离,那便坦然面对。既然基因为了自身能传递下去,构建了让我们在做这些有利于传递基因的事情时感到开心的系统,给了我们一个明确的目标,鼓励着我们去追求快乐,那为什么我们还要纠结“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呢?倾听自己的本心,寻找快乐,活得更好就是我们内心最本源的目标。
“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这就是生物学给出的答案。
社会的选择
可要回答这个宏大的命题,光生物学还不够。毕竟在现代社会,快乐实在太廉价了。
看综艺节目可以给你快乐,看电影可以给你快乐,玩游戏可以给你快乐,去旅游也可以给你快乐。获得快乐这么简单,如果追求快乐和幸福就是我们活着的目的,人生还有奋斗的必要吗?
当然有!
无论是“演化论”还是“自私的基因”理论,“适应环境”都是物种演化的前提,只有最适应环境的物种才能留下来,这看起来就像是自然在选择物种一样,所以被称为“自然选择”。
这无可厚非,毕竟几十亿年来,自然界都是物种生存的主要环境。不过到了现代,人类环境已经变得不一样。
现在,我们不用像祖先一样纠结有没衣服穿,有没食物吃,有没地方可以安全过夜不被野兽袭击,自然环境已经不是我们需要首要考虑的威胁。我们更多在考虑的是什么时候脱单,什么时候结婚,在哪里买房,在去哪里吃饭,孩子在哪里上学,怎么多赚点钱。
现代人的生存环境就是社会环境,像自然环境一样,社会环境也会“选择”人,只有最适应社会环境的人,才能在社会环境中有最大的概率传播自己的基因。“自然选择”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社会选择”。
幸运的是,社会的巨大进步使社会选择的上限和下限都大大提高,即使最不适应社会的个体也不会被社会抹杀,而最适应社会的人则能获得巨量的资源。
但不幸的是,人类基因的演化速度,跟不上社会的演化速度。从封建社会到现代社会不过数千年,社会环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对于人类从南方古猿进化到智人花了的300万年,不过是眨眼之间。在这样的速度面前,基因演化的脚步,太慢了。
这就出现了一种情况:一些以前帮助我们在自然环境中存活的特性,可能在现代社会环境中对我们造成不良的影响,甚至致命。
比如嗜甜的特性能让我们能在自然环境中获得更多的热量,而到了不缺糖分的今天,却会引起肥胖、糖尿病等疾病;大脑的多巴胺系统能很好地驱动我们在自然环境中采集食物、捕猎野兽,到了今天却成为了网络成瘾的功臣;逃离苦痛的倾向在自然环境中可以让你有更大的几率活着,而到了今天却可能让你自杀。
虽然追求开心是基因给你设定好的本心,但是现在如果按照基因给你设定好的系统去追求开心,反而却有可能带来痛苦。想要在现代社会追求开心,光靠基因的演化还不够。
实际上,社会选择,选择的也不是你的基因,而是你创造价值的能力。你能为社会创造越多的价值,你就能拥有越多的资源,就能让你的基因更长久地延续下去。而你创造价值的能力,根源在于大脑的可塑性,也就是学习能力。
所以如果我们想在现代社会追求开心,就要依靠我们的学习能力,去塑造自己,学会分辨做哪些让我们不开心的事情最终会让我们开心,做哪些让我们开心的事情最终会让我们痛苦,最终做到有能力追求可持续的长时间的开心,换种说法就是,追求幸福。
这可不是玩玩游戏看看电视就能完成的事情,这需要我们跳出基因设定的框架,去做基因并不鼓励你做的事。这就需要奋斗。
不可控的风险
常言道,知足常乐。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已经获得的东西上,就能过得很幸福,何须拼命地去奋斗呢?
懂得知足确实能让人获得长时间的满足状态,从而增加幸福感。然而大家却忽略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不可控的风险。
所谓不可控的风险,是指风险的产生与形成不能由风险承担者所控制的风险。也就是能影响到你,你却无能为力的风险。这类风险,通常表现在自然灾害、政策变化、科技发展等方面。
突然发生地震,把你的房子震塌;台风袭击下,一棵树把你的车给砸了;突降暴雨,你的车淹在路上。这就是自然灾害方面的不可控风险,受这种风险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你的财产,还可能是你的生命。我们现在买的保险,就是让这些由自然灾害造成的不可控风险变得可控的手段。
而政策的变化,比如国家最近禁止ICO就是一个例子,大家应该有所耳闻。这事件对包括投资者在内的很多人造成了影响,如果你也是其中一员,应该有深刻感受。再比如,假如你一直开摩托载客为生,然而你生活的城市突然开始禁摩;再比如,国家要进行结构性改革,而你又刚好在高排放、高污染、高消耗、低附加值的小企业工作。
至于科技发展的影响,就更加直观了。不久之前,公交车上还有个售票员,而如果你是个售票员,现在大概已经失业了。如果你是的士司机,现在应该能感受到打车软件的冲击,再想想现在急速发展的无人驾驶技术,可能你会有点背后发凉。你觉得这些都是低端工种,你是高技能水平人士所以不用担心?如果你是会计、放射科医生、证券交易员或者律师,你就要小心了,人工智能正在背后默默盯着你的工作。
以上仅仅是一小部分举例,还有许许多多的不可控风险不能一一举例。但现在你应该清楚,一旦不可控风险降临到你的身上,带来的影响非同小可。而且由于它们的不可控,你甚至猜不到它们什么时候会到来,换句话说,它们随时都会到来。
虽然现在蓬勃发展的保险业已经将一部分不可控风险变得可控,但明显还远远不够,还有太多风险是保险无法解决的。
抱着知足常乐的心态,确实能较容易地感受到幸福,但是这也意味着放弃对抵御不可控风险的能力的追求,一旦不可控风险降临,你所满足的一切都有可能如泡影般破裂,幸福不再。
我们需要提高自己的抗风险能力,而这个抗风险能力,就是钱。
也许听起来很功利,但这却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如果你很穷,还房贷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就很难想到去给房子买保险,说不定哪天附近的化工厂爆炸就让你家震得一片狼藉,或者一场火灾就让你家渣都不剩,瞬间你的天就像塌了一样。而如果你有钱,买份房屋保险就不会成为你太大的负担,如果再土豪一点,烧了就烧了呗,再买就是,根本对你造成不了多大影响。
如果你很穷,突然一场车祸把你的腿关节给撞坏了,你可能就只能选择打钢钉,然后一辈子被走路不便影响生活。而如果你很有钱,直接选择昂贵的关节置换,康复后比车祸前还灵活。
如果你很穷,只有两三万存款,万一经济危机到来,物价上涨到100元只能买个包子的时候,你的生活可能直接跌落到地狱。而如果你有钱,并早就把资金变成房产、外汇等等各种可以抵抗风险的资产,到了100元只能买个包子的时候,你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很多人认为一心想着赚钱就是功利,觉得人应该追求幸福,钱并不能带来幸福,不应该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人确实应该追求幸福,钱也确实不一定总能带来幸福,但是钱却能带来更多的选择权,能让我们有更大的几率远离不幸,这不正是追求幸福的保障吗?
我们的价值
钱是抗风险能力,是我们追求幸福的保障,然而钱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呢?
先来想象一下,某一天,你漂流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岛上,为了活下去,你必须每天吃10条鱼,2斤果子。
你的捕鱼技术很好,一天能捉30条鱼,但是却不擅长去采果子,一天才能摘3斤。于是你一天要花2/3的时间在你不擅长的采果子上,你才能勉强地活下来。
而这个时候,另外一个人漂了过来,为了活下去,他也必须每天吃10条鱼,2斤果子。然而这个人却是个植物学家,他知道怎么去找果子最有效率,一天能摘6斤果子,但是一天只能捉15条鱼。于是他也只能每天花2/3的时间在不擅长的捉鱼上,才能勉强地活下来。
后来你灵机一动,发现大家都要吃鱼和果子,那如果自己只捉鱼,植物学家只采果子,到时大家交换,不就轻松多了嘛。
说干就干,你开始一整天都捕鱼,一天捕了30条鱼。而植物学家开始一整天都去采果子,一天采了6斤果子。然后你用10斤鱼去换了植物学家的2斤果子,大家都顺利活过了这一天。
这时你发现,不仅大家都活了下来,而且你还有10条鱼,植物学家还有2斤果子。
大家都和以前一样干了一天的活,但是却多出了10条鱼和2斤果子!也就是说,现在两个人干两天,就够两个人吃三天!于是你们便用多出来的这一天来造房子,做工具,在岛上混得越来越开,空余了越来越多的时间,终于有一天把船给造了出来,逃出生天。
这就是经济学上的比较优势理论,如果社会上每个人都去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那社会的生产力就会得到巨大的发展,而这种情况,就是社会分工。
到了社会高度分工的今天,每个人都成了社会的一颗齿轮,每个人都要像上面例子里一样,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然后用多余的产品来跟别人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通常,你生产出来的产品都是社会普遍需要的,比如农民种出来的粮食、工厂生产出来的电器、你为老板提供的服务、投资人对资金的分配等等,都是社会正常运转所需要的“产品”,它们都带来了“价值”。
但是在现在这个社会,产品如此繁多,如果农民想要电器还要带着一堆粮食过去换,就太不方便了。为了解决物物交换不方便的问题,钱就出现了。
现在,农民可以把自己吃不完的粮食,换成等价的金钱,然后很便利地用金钱去换任何其他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说到底,钱就是你的生产力的载体,你能赚多少钱,就代表你能为社会创造多少“价值”。
而钱又能帮你逃离不幸,那么,这就相当于是在告诉你:“你为社会创造的价值越大,你就越能远离不幸。”
生物学和经济学在此刻终于融汇在一起。人是自私基因的延伸,一切行为也都是为了有更大的几率传递基因,而为他人创造更大的价值,你就能获得更多的资源,让自己的基因能更长远地传递下去。利他,就是利己的最好途径。
到了这里,活着的意义也渐渐清晰:我们本就是基因的延伸,无法跳脱基因的控制,那就应该顺着基因的激励系统,去寻找我们的幸福。而在这个路上,我们有可能会遇到许多不幸,于是我们就要努力提高自己为社会创造价值的能力,获取更多的资源,作为我们追求幸福的保障。
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幸福。而只有不断提高自己创造价值的能力,才能有更大的可能获得幸福。
活着是为了自己的同时,也是为了社会,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something bigger than yourself”,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