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村的记忆

                    文/赵韶伟

      崤函故道上的古镇自东向西罗列,依次为三十公里一大镇,三十里一小镇,而村庄却排列无序,随意散落在山山岭岭、沟沟坎坎,如繁星一般,伴随古镇一路走过多少沧桑岁月。小村的记忆,曾打开多少游子对故乡深深眷恋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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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小村的来历,很多人都说不清,曾有诸多版本,多少神奇传说,成了小村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小村里没有史学家,也值不得史学家来诠释小村。在小村的族谱里,可以找到些许关于小村,关于小村先辈的经历。

        解差不会像押解罪人那样,虎视眈眈地对待这些别离故土的移民,人们被一串串绳子连环套着,三步一回头的。回望洪洞古槐,不禁潸然泪下。移民们一路饿了啃些干粮,渴了趴在山泉边喝口水,再喊一声解差大哥解开手,便悄悄地躲在堤堰下小解。

        过了黄河,过了利津古渡,每逢岔道口,解差会渐次地解开绳套,放三两人在此附近落户,确切地说是一户人。

      站在荒野中,主人的眼睛迷茫了,西岭的风呼啸着,凌乱的长发在寒风中舞动,干枯的荒草被疾风一次次压倒,又一次次抬起头。荒野里,哪里才是安身之地?

      主人一家到古镇上移民安置点领了些炊具、农具和家什,下了沟底挑了水,在沟沿边支起锅灶,荒野里升起第一缕炊烟。于是,这里就成了一个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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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罢饭,主人领着一家人在高堰边开凿窑洞,该怎样捱过这个寒冬,唯有靠这窑洞穴居了。这是小村里第一座所谓的房屋。

      春燕衔着新泥在窑洞口砌了小巢,主人扛着锄头在平坦的荒野辟出一块耕种地,撒下些玉米谷粒。秋后,这户人家就有了一年的口粮。主人一家又在窑洞附近临沟的地方掘井,夫人常在主人下地的时候,挑着大木桶到水井边摇辘轳,把家里的水缸挑得满满的。

      主人在村前栽下一棵槐树,以示开村纪念。槐树长大了,人们站在槐树下,就会念起洪洞大槐树和大槐树上的老鸹窝。以后村里每每进了新户,大凡会在自家门前栽一棵槐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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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年,夫人又添了儿子,主人买来炮仗,小村响起了第一挂鞭炮。不知道怎的,那小娃儿不停地哭闹,夫人到灶间烧水喂娃儿也不顶事,自己不经意又得了月子病,急得主人束手无策。主人到附近村里打探,也无郎中。最终有人主意,在村南头砌了一座石头庙。主人每天入庙进香求神,夫人孩子的病倒也好了起来。

        娃儿长大了,主人在邻村托媒给儿子提亲,一挂喜庆的鞭炮声里,小村迎来了第一个新媳妇。

        再后来,主人老了,终于扛不住病魔,在人生最后一挂鞭炮里,到南庙口报了庙。儿子在爹的坟头上添了新土,烧过香叩过头,看灵幡在风里嘶啦作响,心便凉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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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春时候,新主人到古镇集市上买下一犋犍牛,在村子附近平坦的低洼处开垦了很多耕地,生活渐渐好了起来。生活好起来的时候,选了开阔朝阳的地方,找了懂堪舆术的先生看了宅地风水,盖了一所新宅院,一家老小衣食无忧。

        又过了很多年,小村里住进很多户人家。窑洞多了,房屋多了,树木多了,牲畜多了,鸡鸭狗猫们满街乱窜,小村热闹了起来。按照分布,水井分南井北井西井后井的。耕地的犁耙绳索,拉车的牛套鞭子,推碾拉磨的箩筛簸箕,升火做饭的锅碗瓢盆……一样也不缺少。

        当然,小村人多了,也少不了一些是是非非吵吵闹闹的。大些的事件请族长出面论理调停,媳妇娃们的鸡毛蒜皮小事,当家的出门一声喝斥,便会息事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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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有一天,西场家的内人走娘家回来,便躺在床上大哭小叫喊肚疼,拉了整整三天的稀,便一命呜呼。葬了西场家的,全村很多人都开始拉肚子。后来,县衙里派来了祛瘟队,才平息了霍乱瘟疫。

        光绪三年豫西遭遇灾荒,老人们都在传说年馑里发生了人食人的事儿。老人们都依稀记得1942年,河南大面积发生了吃的问题,饿殍遍地,人相食,逃荒者无数。传说那些年,南乡刀客在月黑风高之夜,抢光了东场家的粮食,点了堂屋房。传说小日本来的那年,人们都躲进了老北山旮旯,满地发黄的麦穗无人收割。传说南院的媳妇受不了公婆欺凌,一根麻绳绑在房梁,踢翻凳子结束了年轻性命……

      全国解放了,人民翻身了,土地改革了。吃罢大食堂,分了自留地,文革开始了……再后来,中国就走进了一个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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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纷纷盖了楼房,搬进了新村,更有些富裕的在城里小区买了单元房,过上了小康生活。大家掐指数着村里有几个大学生,几个企业家,几个到南方打工谋业的……

      老村里,老槐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枯死了。村里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老人。从老人们的口里,或许能探寻到小村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小村该怎样拾捡尘封的记忆,古槐树已经不会再说话了,古井里的水始终是甜丝丝的,但已经没有人再到井台上去打水了。

        小村,你有多少记忆该写在曾经沧桑的村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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