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一定要住北平”,老舍笔下的北平秋色淋漓尽致。如今住在大北京,秋天一定要进山,一路向北到南口,山里的秋:天高,云淡,风轻,水静,色浓,尤其味美。
因为从小生在南口,长在燕山脚下,一直把南口当做故乡,户口本上的是籍贯。南口位于昌平西,因处于著名军事要塞关沟、居庸关以南,故名“南口”;因背倚燕山山脉,前望响潭水库,有山有水有灵气;因自古是兵家要地,又是八九十年代国企重镇,有吃有喝有玩的,给我的童年带来生趣与富足。 生于斯,长与斯,成就一生的缘分。如今每到秋天,赏秋景,淘山货是我对这个季节最大的热爱。山货的丰饶与美味被我啃在唇齿,嚼在嘴里,吞进肚子。
鲜核桃
鲜核桃,带着青皮未经干燥的核桃。比起干核桃的油腻与苦涩,口感脆嫩清甜,感觉像吃水果。核桃树在部队及家属院子里到处都是。我们最喜欢的是部队后院野地里的核桃林,大概有二三十棵,现在想想树龄至少十年以上。树与树之间树冠相连,天然一块适合玩耍休息的“避暑圣地”。加之那里没有营房没有住户,任凭我们把还没成熟的核桃糟蹋霍霍也没有大人管。每到八月下旬,一群群的孩子就开始漫山遍野的尝鲜了。那片核桃林自然不能放过。要么上树,要么棍敲,还有两人协作,小个子骑在大个子肩膀上,伸手一撸,绿色果实满地滚满地落。捡一块顺手的石头,哐哐三两下,砸开外层绿皮与硬壳,撕掉仁上的黄皮儿,乳白色的桃仁鲜香甜嫩。虽然满手染的黑褐色,但外表粗糙坚硬,内心细腻白嫩的鲜核桃,是自然免费馈赠我们的秋天美味。
马牙枣
顺着柿子林向西,有一条防空壕沟,沟上是大枣树,沟下是酸枣树。鲜枣的品种以马牙枣、尜尜枣居多。尤其是上尖下圆的马牙枣,酥脆汁多,越是红皮绿肉越甜。我最喜欢熟过头的,口感上变软又不失水分,还多了一点发酵的味道。等我们把树上的大枣打完吃完,酸枣也不能放过。这条壕沟里的酸枣溜圆个大,酸中带甜,甜中带酸。大枣酸枣边吃边摘,裤兜装不下了,就把上衣掖在短裤里,顺着脖领装一肚兜。打枣摘枣是个危险活儿,一是枣树有刺,手臂腿上被滑出血道子,还要防备一种叫“杨喇子”的刺毛虫,一旦被蛰又痒又痛;最需防备的是当地村民,因为山脚下的马牙枣树归南口村。我们一杆子打下去,连吃带霍霍。一旦被村民发现大多是吼我们几句吓跑了事,只有一次碰上个连追带骂的,我把一肚兜的枣全跑丢了,还有一个小伙伴被捉了,部队出面赔了人家粮票才领回来。想想那个时候正是七岁八岁狗都嫌的岁月。
懒柿子
都说捡软柿子捏,我偏爱这种青绿色的懒柿子。“懒”就是把没有成熟的青柿子用40°恒温进行脱涩处理,不仅涩味全消,还清脆香甜。我试着买过不同品种的懒柿子,感觉最具手感口感的还是南口和十三陵一带的磨盘柿。手感上扁圆个大,上三分之二像四瓣花苞,下三分之一像磨盘底座,以凹陷缢痕为界;口感上爽脆盈口,削去闷青色的外皮,露出暖黄色的果肉,柿肉艮脆,柿舌嫩脆,上市时间也就十一之后的半个月。因为脱涩要人工处理,当然不能免费。懒柿子放不了几天会变软,所以要趁硬吃。记得我小时候2分钱一个,钱少嘴馋,现买现吃。
懒柿子属应季食品,过了霜降,柿叶落了,柿子熟透,挂在枝头,红彤彤的照暖深秋初冬。冬天还有垒在窗台的冻柿子,比起懒柿子的美味,红柿子的鲜亮夺目倒是柿柿如意的风景。
还有山楂 沙果 野葡萄 毛桃 山杏 黑枣 栗子 ……浸泡在山野秋色中的果实,都是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珍馐美味。比起现在的孩子,我们的野外拓展浑然自成。味道也有记忆,每到秋天,我还是乐此不疲的或淘或买回几样。有了这些故乡的味道,我的秋天就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