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漠国太子妃,太子云奕却不爱我,他爱的是南疆国嫡公主,我的姐姐苏若。
南疆战败,北漠太子提出要娶南疆嫡公主,指名要长姐苏若。
长姐说她已有心上人,死活不肯嫁,无奈之下我的父皇李代桃僵,将与长姐长得极为相似的我嫁了过来。
洞房花烛夜,云奕挑开我的红盖头,眼眸中的欣喜被阴郁覆盖,他开口,声音冰冷低沉:“你不是她。”
我当然不是她,我的长姐样样都好,长得好,性格好,人更是跟她的名字一样美好:眸若点漆,水灵动人,气质脱俗。
而我从小在她的光环下长大就暗淡许多,毕竟人们见惯了明月之辉,怎么会留意不起眼的星星呢?
许多人提及我时都会说:奥,她呀,是苏若的妹妹。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称呼我的名字:苏莞。
一 替嫁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
云奕掀开盖头后就甩袖而去,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看他刚才的架势,我以为他要杀了我。
侍女兰心紧锁眉头:“公主,太子殿下新婚夜不在新房,明日可怎么办才好?”
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随他去吧,他没当场杀了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来吧。”
我卸下繁重的头饰,洗去脸上过于浓厚的脂粉,露出未施粉黛的脸,红烛摇曳,倒映出镜中的女子:眉如春山,双瞳剪水,朱唇如霞,娇嫩欲滴。
我小口的吃着兰心端过来的点心,兰心体贴的为我倒了一杯茶水:“公主,奴婢真为您不值,明明北漠点名要的是长公主,为何要让您嫁过来守活寡?您与宁公子,两情……”
我打断兰心的喋喋不休:“兰心,这里是北漠,往事不必再提,以后说话注意些,免得让人抓住把柄。”
长姐说她有心上人,不肯嫁过来,可是,我也有啊,我与宁长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婚事都定了下来……却替她嫁来了这里,长卿哥哥此刻应该是恨我的吧?
他曾深情地对我说:“莞儿,我要牵着你的手,直到天荒地老”。
而今,未来与他执手的人却不再是我,思及此处,心口就痛得厉害。
红烛垂泪到天明,这一晚,我睡得也极不安稳,我做了一夜的梦,梦中宁长卿用那双忧郁的眼睛看着:“菀菀,你为何抛下我?说好的要白头偕老的。”
我黯然神伤,还未开口,宁长卿的脸突然变得模糊了,随后他变成了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清朗俊逸,冲我微微一笑,那笑里带着阴冷,他说:“你不是苏若,你去死吧!”随后,一把长剑泛着冷冷的光向我刺了过来。
我尖叫着惊醒过来,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将寝衣都湿透了,我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梦啊。
虽是初夏,房内却异常闷热,索性睡不着,我起身推开窗户,天边泛起鱼肚色,这天气与我的心情恰恰相反,看样子是个艳阳日。
兰心听见我的呼喊,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我看着她那衣衫凌乱,头发乱的像鸡窝,无声的笑了。
兰心语气很是捉急:“公主,奴婢听见你的叫声,怎么了?”
我轻握住她的手:“无事,只是梦魇了。”
兰心看着我眼下的乌青心疼道:“公主,再睡一会吧,还早呢。”
我轻叹一口气:“不必了,再说也睡不着,今日可有的忙呢,替我好好梳妆吧。”按照旧俗,女子成亲第二日要给公婆敬茶行礼,普通人家尚且如此,何况我嫁的是皇家,礼数更不能废。
我是南疆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南疆,更不能行差踏错。
兰心蹙着眉头:“可是,太子殿下,他......”
我转头询问她:“太子现下在哪?”
兰心生气地鼓着腮帮子:“听下人说,他昨夜宿在林美人那里。”
我点了点头,吩咐兰心重新为我上妆。
“眉毛太黑了,淡一些,细一些,唔,嘴唇涂大红色,眼尾再长一些……头发不要全梳起来,额间留几屡发丝……
兰心疑惑的看着镜中我,原本我与苏若有六分相似,如今这刻意模仿她的妆容竟有了九分相似。
兰心叹了口气:“公主,你这是何苦?”
我从容的插上最后一支步摇,起身吩咐兰心:“带路,本公主亲自去请太子。”
我与兰心漫步在太子府如画的风景中,雕阑玉砌,水榭歌台,入眼处处,莫不精雕细琢,美轮美奂,让人疑似仙境。
我淡淡一笑,这样的手笔,纵比皇宫亦不会逊色。
我前脚刚迈进林美人的芙蓉苑,就听见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殿下,新婚夜您抛下美艳的太子妃,来臣妾这里,太子妃该恨死妾身了。”
云奕声音低沉沙哑:“那孤这就走吧。”
林美人娇笑道:“不要,殿下,妾身在说笑呢,有殿下在,妾身什么都不怕。”
林美人:“殿下,不知那太子妃长什么样?臣妾还没见过南疆人呢。”
云奕说道:“长得……”
我笑眯眯地跨过门槛,朗声道:“林美人那么好奇本公主长什么样?本公主今日就让你好好看看。”
房间内,案几上染着香炉,一炉清香,烟雾浮动,林美人上身只穿了一件藕色肚兜,下身白色长裤,胸前波涛汹涌,两条腿笔直修长,她柔若无骨的靠在云奕身上。
当真是人比花娇,性感妩媚,我的眼光从她身上掠过,停在云奕身上。
只见他端坐在案桌旁,俊郎的脸上神色微怔,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兰心为我搬来一张座椅,我优雅的坐了下来,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
我淡淡开口:“太子殿下好福气,如此美人相伴在侧。”
林美人赶忙站起来俯身向我行礼:“妾不知姐姐驾临,有失远迎,望姐姐恕罪。”
我的眼睛盯着云奕,语气平静如水:“本公主只有一个姐姐”我故意在“姐姐”俩字上加深语气:“哪来的妹妹?林美人还是称呼本公主为太子妃,或是公主吧。”
林美人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泫然欲泣,我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本宫有事与太子相商。”
林美人眼瞅着云奕未置一词,委屈巴巴地走开了。
我实在受不了云奕深沉的眼光,轻咳一声:“殿下,对臣妾这张脸可还满意?”
云奕收回目光,嗤笑道:“东施效颦罢了,不知太子妃找本殿有何事相商?”太子妃三个字,我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稳了稳心神道:“臣妾恳请殿下与臣妾一起进宫向父皇母后请安。”
云奕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本殿陪你去?你们南疆国弄了这么一个假货给本殿,本殿没杀了你算是开恩了......”
我深吸一口气:“殿下喜欢的不就是长姐吗,而我这张脸与长姐最为相似,殿下若喜欢,臣妾甘愿为长姐的替身。”
云奕突然近身,大手狠狠捏住我的下巴,哈哈大笑,仿佛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你哪来的自信,本殿会要一个替身?假以时日,苏若早晚都是孤的女人,本殿要你个假货作甚?”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他的桎梏:“哼,就算你得到她的人又怎样?也得不到她的心。”
云奕看着我的眼神透出一股狠厉。
我心中暗骂自己:苏菀啊,你怎得如此沉不住气,跟这种人置气做什么?我本想,云奕看在跟苏若如此相似的脸的份上,能给我一丝怜悯,没成想,他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混蛋。
罢了,我自己进宫吧,大不了就是多些流言蜚语罢了,又不会少块肉。
思及此处,我转身欲走,云奕淡淡开口:“还不过来服侍本殿更衣?”
我握紧拳头,咬着后槽牙:“臣妾遵旨。”
马车内,云奕坐在我的对面,斜靠在榻上假寐,我盯着他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心中暗自腹诽:都说女人就像是六月天善变,我看他云奕才是如此。前一秒还恨不得杀了你,后一秒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一派云淡风轻。
云奕闭着眼睛戏谑:“太子妃用如此热烈的眼光盯着本殿,是何意?莫不是爱上了本殿?”
我冷哼一声:“殿下说笑了,臣妾还想多活几年呢。”
云奕蓦然睁开眼,眼眸中含着笑意与探究道:“唔,有点意思。”
什么有意思?你全家才有意思。
我不愿再搭理他,掀开马车帘布,望着车外,街道上人流如潮,街边小摊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我在南疆时就听长卿哥哥说起北漠,他听说北漠冬长夏短,一到冬日,时常有冰雪天气,所以北漠人的衣衫都是偏厚,质感偏硬一些。
冬日穿起来保暖,夏季穿起来确是不大透气,不像我们南疆国女子的衣衫,柔软舒适。
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云奕率先跳下了马车,大步向前走,我在他身后紧紧跟着,每次快要跟上他的时候,他就加快速度,故意将我落在身后。
我无奈撇嘴:真是个幼稚鬼。
索性我也不追了,慢腾腾地在他身后跟着。
云奕停下脚步,待我跟了上来,低头俯视着我:“你们南疆女子都是你这样的小短腿吗?”
我:“……”
我与长姐在南疆算是个子高的了,还是比不过他们北漠女子的人高马大。
我不服气地看着他道:“自然是比不上你们北漠人,傻大个儿!”
云奕脸上罕见地浮上一丝笑意:“真是伶牙俐齿,半点亏都不吃啊。”
崇明殿内,主位上皇帝一脸和善,看似很好相与,倒是皇后一脸凝重,只是在看见云奕时,眼神中闪过瞬间的错愕。
自己的儿子娶了个庶女,她心中哪能痛快,她望着我冷冷开口:“你们南疆国礼数甚好,这都快午膳时间了,才来请安,这样不将长辈看在眼里吗?”
我讪讪笑道:“母后息怒,是儿媳的错。”
随后,我娇羞无限地扫了坐在下首喝茶的云奕一眼:“太子殿下,昨夜与臣妾闹腾得厉害,所以,今早,臣妾起晚了。”
云奕噗嗤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皇后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皇宫内没有秘密,想必昨夜太子没有与我同房的消息皇后早已得知。
我却是不怕的,料想皇后也不会为了这种事与我对质。
果然,皇后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我看,还是皇帝轻咳一声,出来打圆场:“太子妃也坐下吧。”
随后,寒暄一番,我拿出从南疆带来的衣衫献给皇后:“母后,这是臣妾从南疆带来的布料,轻薄柔软,夏季穿在身上可舒服呢,您看看喜欢吗?”
皇后不屑地瞥了几眼:“本宫还缺衣裳?果然是弹丸之地,只能拿出这种东西。”
我:“……”
我南疆国土可比你们北漠大了三分之一呢,到底谁是弹丸之地?
随后,皇上又出来打圆场:“孩子们的一片心意,收下吧,不如你们留下来用午膳?”
我连连摆手:“多谢父皇,臣妾初来乍到,想去街上逛逛,领略下北漠国京城的繁华之景。”
回府途中,我靠在窗棂上闭目养神,换成云奕探究的眼神定定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开口打趣他:“殿下,用如此热烈的眼神盯着臣妾,莫不是爱上了本公主?”
云奕出口就是讽刺:“本殿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对你和颜悦色了些,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低眉顺眼:“是,臣妾知道了,臣妾保证安分守己的做好姐姐的替身。”
云奕:“……”
二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我嫁入东宫已有一个月,这一个月,除了大婚第二日一起面见皇上皇后,我与云奕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他好似很忙,忙到几乎忘了他还有一位太子妃。
我也乐得清闲,这与我想象中悲惨的生活完全不一样,我虽不受宠,但是应有的待遇却是一样不差,我很知足。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很欣赏云奕,他没有为难我这个弱女子。
这样反而让我内心有些愧疚,白白占了太子妃的位置,在这白吃白喝的。
出于愧疚之心,我亲手为云奕裁了一身衣裳,用的是我从南疆带来的布料,我选了一块淡青色布料,袖口是绣了雅花纹的雪白滚边,这身衣裳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衬托出他高挑秀雅的身材。
我的双手从他双臂下穿过,为他系上一条月白色腰封。
离得有些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第一次与男子距离得如此近,我的脸上不由地飘上两朵红霞。
他紧紧盯着我,看得我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你,你别误会啊,本公主是见这布料没人用,白瞎了,才给你做衣裳的。”
云奕轻笑一声:“本殿说什么了?你明显的是欲盖弥彰啊!”
我不知该说什么,转身欲走,他喊住了我:“三日后,三弟大婚,到时候,你跟孤一起去。”
我轻轻嗯了一声。
三日后,我穿了一件天青色烟纱碧霞罗,胸前是宽片牡丹色锦缎裹胸,纤腰款摆间,绣了瑞锦纹的软烟罗逶迤散开,端庄艳丽,明艳动人。
兰心痴迷的看着我:“公主,您就像下凡的仙子一样美丽动人。”
我嗔笑道:“就属你嘴甜。”
可是,当我看到云奕穿着我为他做的那身淡青色锦衣时,笑不出来了,这……我俩穿的,太像情侣衫了!
我讪讪道:“那个,臣妾去换一身吧。”
云奕轻挑眉毛:“这身衣服很称你,为何要换?”
我:“……”
看着他一脸坦荡的模样,我不由鄙视自己想的太多了。
云奕去了男席,我被下人们带到了女席。
宴席上,女子凑在一起,除了聊衣服首饰,就是八卦了。
我的出现,让现场热闹的氛围陡然冷了下来。众人都眼色各异的瞧着我。
我忽然有些后悔跟着云奕来了,我就像是个异类,与这里格格不入。
索性还没有开席,我天生怕热,待了一阵后总觉殿内闷得慌,便带着兰心去殿门外的梧桐树下透气。
我站在树下看着天空云卷云舒,突然有声音入耳,只听一女子问:“刚才那位就是前来和亲的太子妃?”
另一女子小声道:“是啊,听闻新婚夜太子都未去太子妃房里,估计至今未圆房呢。”
“哼,和亲公主罢了,听说还是个冒牌货,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罢了,听说还是个庶女,这南疆太猖狂了。”
“是啊,不过,这南疆女子长得倒是真标致。”
“标致有用吗?我看就是一无用的花瓶罢了。”
“你是嫉妒人家美貌吧?”
“哪有?你讨打不是?”
“姐姐饶命……”
我揪了一片树叶在掌心摩挲,多亏她们提醒,我都忘了,我还是庶女呢,我的母亲是父皇宫中不起眼的庆贵人,不,如今因着我和亲,我母亲现在应该叫庆妃了。
当初要不是苏若跟她的母亲,拿我母妃的性命威胁我,我怎会乖乖前来和亲?
只是不知,母妃现在如何了,半个月前,我曾写了封家书,现在还未收到回信。
我手里狠狠撕着梧桐树叶,兰心气不过想要跳出去跟她们理论。
我对着她摇了摇头,没必要,她们说的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