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只不过到了宿靳东这里,把这个剧本改成了现代版,这次不是裴少卿和李千金,在裴家私藏,变成了在李家私藏,被李父发现,赶走了裴少卿。要裴少卿这个白衣少年,有了身份才能回来娶李千金。七年后,裴少卿带着北伐军,解放了这个城市,在庆祝光复的锣鼓声中,李千金在墙头,又看见了骑着高头大马的裴少卿……
舞台上当谢春霞隔着一道墙,看见韩铭伟的时候,却居然拔出一支手枪,对着墙外的韩铭伟。
这一幕与几个月前何等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枪声没有响,灯光也没有灭。
剧场顿时一片混乱,坐在第一排的刘青,带人冲上舞台。鹿鸣却只是带着几个人,站在台下鼓起掌来。
“高明啊,‘蓝蝶’,你居然会想到这样刺杀韩督军。只是,你一定会奇怪,枪为什么打不响吧?因为你的真枪,就在刚才,在你的化妆室,被人换掉了。你现在手上的是空枪,没有子弹。你不想知道取下子弹的是谁吗?也不想知道韩督军为什么会原因和你演戏吗?你看看那是谁?”
谢春霞转身,看见宿靳东走上舞台。
“春霞你这是为什么?”
谢春霞忽然笑了,丢下了那支没有子弹的空枪,却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在倒下之前,对宿靳东说了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白首相依了。其实我早就不配了,我只是一个杀手,一个被别人利用的工具。”
宿靳东扑过去,抱住了她。
“快来人,救救她。”
刘青和祁苏红已经登上舞台,“快送医院!”
鹿鸣垂下头,“她死意已决,恐怕来不及。”
次日,海城正式易帜。
当天的下午,鹿鸣等人在火车站与众人告别,来送行的,不仅有刘青、祁苏红等人,就连韩铭伟都亲自来了。唯一没有来的是宿靳东,韩铭伟告诉鹿鸣,谢春霞的死,让宿靳东有些心灰意冷,他打算出去走走,就不来送行了。
当鹿鸣这一行人登车的时候,却多了一个人。那个是卢秀玉,海城明星唯一活着的女星。鹿鸣说,卢秀玉以后将成为鹿鸣探社的一员,无论是出色的演技,还是出色的身手,对于当一个侦探而言,都是必要的技能。
回北平的时候,他们包了两个车厢,四个男士一间,三位女性一间。不过更多的时候,却是七个人挤在一起有说有笑。卢秀玉居然很快和大家融合到一起,俨然和千里寻真、孟晓云成了好姐妹。
……
鹿鸣他们回到北平,还没有回过神,就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是北平警局的局长打来的。
“鹿鸣啊,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么去海城看个戏,看了几个月啊?我还以为你这个侦探社不开了,改到海城去开戏园子了。”
“哈哈,怎么会啦?不是遇上意外了吗?看戏撞上了案子。”
“哈哈,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居然看戏都会遇上案子?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看报纸上有报道,海城在演出那个《明星之死》的时候,居然假戏真做,还死了人,真弄成了明星之死。是这个案子吧?”
“对,就是这个案子。不过只是个引子,接二连三的又出了好几个案子,搞得我们焦头烂额啊。其中还牵扯到了暗杀组织和海城易帜。”
“海城终于还是易帜了?鹿鸣啊,你说这北伐军一路开挂,现在吴佩孚是完蛋了,孙传芳剩下一个省了吧?”
“是啊,金陵、魔都都被北伐军拿下了。”
“照这样北平也快了。”
“北平是奉系张作霖,我估计最后也是要易帜的。对了局长,你打电话找我是有事吧?”
“瞧我这脑子。和你一聊天,把正事忘记了。”
“什么事?”
“出了个案子,我估计看他们那帮人,拿不下来。你帮帮忙吧。”
“什么案子?”
“你过来一趟吧。”
“好,我马上过去。”
鹿鸣对几个人打了个招呼。
“你们准备一下,可能有案子。我去一趟警局。”
鹿鸣开车直奔北平警局。
北平警察局局长匡莲城,在办公室里接待鹿鸣。
“到底什么案子?”
“这案子牵扯到日本人,我有点不踏实他们下边去办?要不你接手吧?你那个鹿鸣探社,是个民间性质,万一有麻烦也好周旋一些。”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扯到了日本人身上?”
“西四牌楼头条死了个人,死在自己院子里。是个日本人,叫竹雄信一。日本人居然要求把案子交给日本领事馆去处理。我估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想顶一下,可外交部却下了文,非让把案子交出去,让警局的人撤出来。说实话,我有点不甘心,又不能得罪外交部。”
“你这是让我去顶雷啊。”鹿鸣大笑。
“不是让你顶雷,你秘密接手,暗中调查比较方便。我让他们撤出来,要是日本人找麻烦,我想办法糊弄他们。”
鹿鸣无奈抓抓头皮,“行吧。目前有什么进展?”
“是这样……”
匡莲城简单述说了一下。
深秋季节。
大街上的梧桐树已经落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西风中瑟瑟抖动。两只黑老鸹,站在枯枝上“呱呱”叫了几声,又飞走了。
子夜过后,大街上悄无声息。一条黑影从西四牌楼胡同里面闪出来,一晃消失在黑夜里……
西四牌楼头条胡同4号。这里原来是满清贵亲王府。清朝政府被推翻以后,这座宅子卖给了一个日本人,叫竹雄信一。
此刻4号的大门敞开,大门两边站着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活像两只黑老鸹。在他们身后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伸着脖子朝里面东张西望。院子里站着几个穿便衣的,也有警察指着正北那间主房议论什么。那边大门口也站着两个警察,大门外部有几个举着照相机的小报记者,正忙着拍照。门口拉着一条绳子,拦住了苍蝇似的记者们。正房里也有不少人在忙忙碌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蹲在地上研究横在沙发前面的一具男尸。房间里一切都摆放的整齐有序,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从尸体位置看,似乎是从沙发上跌在地面上。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只咖啡杯,还有一份汉文版的京都时报。
从4号院大门外面的胡同口里走来一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一顶同样颜色的鸭舌帽。风衣的领子立在那里,鸭舌帽的帽檐儿低低压住了眉梢。
刚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两个个看大门的警察,一伸手给拦住了。
“干什么的?看也不看就往里闯?你把我们哥俩当出气的?”
另一个说:“走吧,走吧。就是一死人,没啥好看的。这年头看死人,那儿没有?”
两个警察的语气都不怎么样,也难怪,一大早就出案子,还死了人,搁着谁气儿也不顺。
俩警察声音有点大,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一个探长模样的男子朝外走,一眼看到了穿皮风衣,带鸭舌帽的男人。先打了个楞,然后一步窜过来,抓住男子的手。
“鹿骑士,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