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赐履按:前面讲了吕后、薄太后、窦太后,今天讲汉武帝刘彻的老娘王太后。大家还记得燕王臧荼吗?高祖刘邦封的八个异姓王,臧荼是第一个造反的,也是第一个被灭掉的。史书上没有明确臧荼是否被杀,我们能够肯定的是,他没有被诛族。今天要讲的王太后,就是他的后人。
燕王臧荼有个孙女,名叫臧儿,嫁给槐里(陕西兴平)人王仲为妻,生了儿子王信和两个女儿之后,王仲死了。之后,臧儿便改嫁长陵(陕西咸阳附近)人田氏,生下儿子田蚡和田胜。汉文帝时,臧儿的大女儿嫁给金王孙为妻,生个女儿叫金俗(姓金,还叫个俗,呵呵)。臧儿找人给孩子们算命,算命的说,我了个天,你这俩闺女都是贵人的命!臧儿听了这话,再看自己的女婿,除了叫了个土豪名字金王孙之外,再找不到哪个地方有富贵相,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杀到金家把女儿抢走了。金王孙异常愤怒,但拿这个丈母娘毛办法没有,就这么被老婆给休了。
之后,臧儿把这个女儿送到太子(景帝刘启)宫中(能送进太子宫中,老太太真是有一套诶)。估计这个女儿真的是貌美如花又贴心可人,虽然跟前夫有个拖油瓶,可是刘启不在乎,对她百般宠幸,没多久,生了个儿子,取名刘彻。这个女儿名字叫王娡,她对刘启说,夫君啊,我怀着刘彻的时候,曾梦见太阳扑入我的怀中呢。
刘启即皇帝位后,立薄太后(刘启的奶奶,此时为太皇太后)家的女儿薄女士为皇后,但一直都不大喜欢。薄女士没有儿子,刘启立栗姬的儿子刘荣为太子。薄太后于前155年去世,到了前151年,不知什么原因,刘启撤销了薄女士的皇后封号,贬为平民,囚禁皇宫。
太子刘荣的母亲栗姬,是齐国人。刘启的姐姐长公主刘嫖(读如漂)可不是省油的灯,没事儿就找美女送入宫中陪刘启睡觉,姐弟俩感情很好。刘嫖是有政治头脑的人,她有个女儿叫陈娇,有天,刘嫖找到栗姬,商量把陈娇嫁给太子刘荣。栗姬对这个成天给老公拉皮条的大姑子非常恼火,一口回绝。刘嫖热脸子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心中冷笑,栗姬,你走着瞧!转身去找王娡,要把陈娇嫁给刘彻。王娡眼都没眨,立马同意。
衣赐履说:皇家的婚姻,历来都是政治挂帅。栗姬不懂这个,还怎么混?刘嫖提议把女儿许配给栗姬的儿子,正是化解嫌隙的契机,求都求不来,人家主动敲门,而栗姬竟一棒打了出去,我的心颤抖了一下下。
从此之后,刘嫖一有机会就在刘启面前说栗姬的坏话,盛赞王娡的美德。刘启自己也觉得王娡既美貌又懂事,而且有梦日入怀的祥瑞预兆(王娡自己说的而已,相当工于心计),虽然并没有想立即废掉太子刘荣,但心里面已经动摇。
一次,刘嫖警告老弟刘启,说,你那么疼爱王娡,一旦你去世以后,栗姬当了皇太后,恐怕“人彘”惨祸,又要发生。
衣赐履说:“人彘”事件是后宫夺嫡之争的巅峰之作,其凶残狠毒,史上几无出其右者。我们在讲袁盎时说过,袁盎把文帝宠爱的慎夫人的座席摆在皇后坐席的后面,用的理由就是防止“人彘”事件再度发生。此处,刘嫖又拿出“人彘”说事儿,可见其力度。
刘启打个冷颤,于是向栗姬试探,表示万一哪天自己驾崩,还要拜托她照顾其他姬妾们生的孩子。栗姬一听到那些狐狸精,血压也高了,眼睛也红了,板起面孔一语不发。这还了得!还没有当上皇太后,便如此强硬,一句敷衍的话都没有,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刘启的其他儿子们不都得被剁成肉酱!刘启一看这个情况,心生怒意,拂袖而去。千不该,万不该,栗姬居然对着刘启的背影,骂了一句“老狗”,偏偏刘启耳尖,听见了!那年,刘启三十八岁,离“老狗”似乎还差那么点距离。
衣赐履说:写这一段,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要想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需要演技,即使达不到影帝影后的地步,至少也得有个中级职称吧?栗姬,显然是本色演出,角色一旦不合适,喜剧拍成悲剧,青春剧拍成惊竦片。
王娡听说此事,心中狂喜,决定趁刘启怒火未熄,再加上一把柴。此时,薄皇后刚刚被废,皇后的位置还是空的,于是,王娡暗中派人去催促大行(礼宾总监),让大行请求刘启立栗姬为皇后。刘启一听,大怒,说,你特么是哪根儿葱?这特么是你应该说的话吗!拉出去,砍了!
栗姬占尽优势,奈何主动把长公主刘嫖推到对立面上,形势急转直下。前150年,十一月(十月为岁首),刘启废掉太子刘荣,改封为临江王。栗姬愤恨而死。
夏季,刘启封王娡为皇后。四月二十九日,封胶东王刘彻为太子(本年七岁)。
九年以后,前141年,正月二十七日,刘启在未央宫逝世,太子刘彻继位,是为武帝,年十六岁。尊祖母窦太后为太皇太后,尊老娘王娡为皇太后。
衣赐履说:一入深宫,就不能由着性子来了。这出宫斗戏,端得精彩,胜利者除了要有所谓的政治智慧以外,也需要对手的愚蠢。如果人死后有鬼魂,那个建议立栗姬为皇后的大行,他的鬼魂恐怕得哭死,娘娘们,你们斗你们的,关我什么事儿啊!可见,在宫里,一个小人物,也是在刀尖上跳舞诶。
如果说薄太后、窦太后的传奇,更多的是被动的承受和上天的眷顾,那么,王太后的上位之路,则是自导自演的一部传奇,最佳导演就是汉武帝的亲姥姥——臧儿。
柏杨先生对臧儿有段论述:她用女儿一生的幸福作赌注,而今全盘都赢。最荒谬卑劣的行为,却获得最丰富的幸福作为回报,历史上恐怕只此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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