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如何切开你?这枚丰盈的果实
汁液正沿着纬线向南迁徙
候鸟的剪刀裁开云絮信封时
邮差弄丢了所有地址
树林开始退还夏日寄存的金币
风在枝头清点零钱叮当作响
一片枫叶卡在转门的玻璃间
成为季节扉页的烫金书签
稻草人松开怀抱
任群雀啄食它胸腔里的鼓点
稻田的波浪渐渐平复
露出大地褐色的床单
暮色总在下午四点降临
提油画的老人推着独轮车
把橘红与赭石倾倒进山谷
溪流便放缓了调色盘的速度
儿童追逐断线的风筝
奔跑成蒲公英的白色抛物线
那些轻盈的上升与迟重的下坠
在淡蓝气流中写下透明的诗篇
而城市依然用玻璃幕墙
切割着等分的白昼与寒露
电梯吞吐人群如卷曲的落叶
旋转门不停吐出新的秋天
我收集所有凋落的时间刻度:
蟋蟀在窗台修订的乐谱手稿
晨霜为草坪佩戴的银质徽章
屋檐下越挂越长的日光清单
直到月光爬上东面的墙垣
为每片落叶敷上清冷的釉
万物在暗室中显影——
树根用暗语绘制地下的星图
这时我听见大地深处
传来果实核的叩问:
我们是否真正拥有过圆满?
抑或只是途经自身的荒原
当最后野菊也低下头颅
将金色灯盏交给北风保管
秋天啊,你这永恒的收藏家
终将在我掌纹里埋下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