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先生相识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记得是86年春节休学一年后87年正月里插班时插在了先生班里,当时先生带班主任,是86年山大历史系毕业后分配到学校的,先生祖籍本是五寨,因父亲在轩煤工作户口落在了原平,听先生讲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先生才有幸被分配到了当时还算有名的范亭中学,分配时并没有找门子、托关系,这点从与先生后来的相处中可以验证。先生是个极随和、极善良的人,或许是因为我病后续学的原因吧,总之先生于我是极照顾、也极宽松的,在后来的岁月中每每想起先生,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朋友大于师生的。
当时的班里是个文科班,人数比较多,人员组成好像也略复杂一些,省城、忻县的学生就有不少,西八县,东六县的也有几个,大概大都是慕名‘南康杰北范亭’而来吧。各处的学生自带来了或多或少各处的人文、习俗,加之先生也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等等、等等原因吧,当时班里是极活跃的,大多的同学学习上并不是很努力,以致于后来的频繁更换班主任。我与先生渐熟后也更是肆无忌惮,课时偶尔还能躺在宿舍睡它一觉,自学时借请教为名能与先生呆在他办公室里神侃它几十分钟,先生当时就住在那个楼后小院里东排上北数第一间,离教室很近,跑动起来是极方便的,先生办公桌的右上方贴着一张马拉多纳的海报,很精神很强悍的样子,大抵是先生很崇拜吧,因为先生的样子实在是很文弱,很软塌塌的那种,尽管操场上有足球赛时,先生也吶喊着,奔跑着,累死累活的样子。
春暖草舒中,衣衫渐花哨,随着天气的燥热,当时经济条件好的一些同学自是依时按节的招展了起来,青春年少,关关雎鸠,左右流之。
文科班文科生么、自是与别的班有区别的,借书的,用笔的,课间时故意高声喧哗或碰落别人课桌上物品的,有些胆子大的甚或懂装不懂整自习的蹭在女同学桌子旁不耻下问着,记得那个学期中我也曾迷过那么一回,淡淡的,很不经意的,只是现在仍记忆犹新,当时要借的那本书是本语文的参考书,那种只给任课老师们配备的那种,再后来心思就又全转到先生身上了,假时还与先生约好了保德之行。
保德之行是从崞阳还是轩岗动的身还真记不清了,那种摇揺晃晃的长途大巴,满玻璃窗的黄土,浑身的汗,第一站是五寨,是参加先生一个同学的婚礼,婚礼是在一个小村子里,矮小的土房、院子也不很大,好像新郎与新娘都是在城里工作,回老家办事宴的那种,一群同学嘻笑打逗着,简简单单,热热闹闹,远没有现在这样豪华派场,五彩流光,我当时带着那种36张一卷彩色底片的相机,相虽没舍得照几张,糕倒是吃了不少,那种包着去核干枣切成一片一片下锅炸的油糕,可能不缺胡油吧,很脆、很鲜嫩,那以前没吃过,那以后也再没吃过,也或许是那天长途奔波车马劳顿的,也或许是先生的盛情介绍与炫耀,总之、那个糕在我和先生的感情中占据了重重的一笔。到达保德时已经下午很不早了,水电厂的班车仍通着,十几二十多里路很快的,先生的同学大概也估算好了时间,接上我们后直接就上了大坝,那几天正好赶上电厂清洗水轮淤泥,整个黄河的那一段硬生生的被隔成了两段,坝里是水波不惊高峡平湖,坝外干涸细流浅滩处处,从几十米的大坝上望下去一股股清洗水轮后的污泥水冲溅出的坑洼处也看不清是河床中的软泥还是浅水,有好多人不亦乐呼的从坝上一根根接上绳子吊着条筐从那些坑洼中在捞鲤鱼,浑水中用不了几分钟就总有鱼随着水浪的翻滚落入筐中,只是吊在半空时又总有鱼一挺一挺的从筐中挺出,天下有名的黄河鲤鱼,满满龙门情结的黄河鲤鱼,脊背乌黑,胡须粗壮,或许进入新世纪后泛滥美洲各大水域的鲤鱼基因就来源于这黄河上各大电厂冲刷下的这些品种吧,那个傍晚我是见证了它的不屈与力量!
那一趟黄河之行,也了了我那‘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奇怪心结,因为就在前一年手术前攀登八达岭长城时无名的有一个沧桑的念头――‘此生,看看长城、见见黄河也就足了!’,现在想来、真是笑话,当年因病自卑、自怯竟然到了那种程度。
到高二时先生就被从班主任的岗位上换了下来,也好像从那个学期开始先生就恋爱了,准师母是个教工、在学校文印室还是什么股室工作记大清了,有时下午活动时间去看先生时总能遇上他们两个呆在一起,识谱、弹琴,和着唱着,先生有时候还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女方倒是落落大方,偶尔还招呼我坐,她要忙一阵什么的。再后来我也恋爱了,去先生那里自然就少了,但先生那种豁达,事事无所谓的精神己传染到我,也或许是真正溶入到了那个文科班,还是恋爱中的自信与热情使然,总之在班里能走的近的同学渐渐也多了起来,只是有些固执的念头依然根深着,早自习时总还是那么一句‘卡尔·马克思出生在德国,德语是他的母语’,后座的同学甚至还很严肃的要感化我‘你来这做甚来了,这念不成书’,期中期末考英语时自是早早的就排在那个后来参于我们‘搬十点半’耍钢蹦的那个小家伙后面,及格总能保证,这期间先生也是说过我几次的,可能是带英语的老师当时与先生走的近一些吧,毕竟我的其它功课都勉强能跟的上。
走马灯一样更换班主任的过程中高中生涯很快就结束了,先生结婚时我是没有参加的,到后来我结婚时记得请过先生,先生人没有到,托那个帮我摄像的同学还是别的同学随了礼,也就是那个时期先生和师母在崞阳街上经营了一个服装摊子,每年二十二交流会时总会联系我,或打电话到局里或托人捎话给我早早的占一个较好的地段,贩卖一些赶会的东西捎带着处理一些过时旧货,只是生意并不是很好,我也没有好好的招待过先生一次、尽尽地主之宜,只顾着与原平这帮同学不是化肥厂吃炒饼丝就是配件厂吃锅贴,弄个五毛钱的麻将也能弄到天明,不成器、’情商低’的人大概都也是这个样子,整日昏昏负光阴,更是冷了师生情!
再次想起先生时是十几年后的事了,那年孩子升学恰逢崇实中学‘肺结核’事件发酵,不判卷子不公布招生方案,情急中找到教育局里一位也是昔日很好的一位老师名下希求帮忙无果,茫然中伤怀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先生之真性,本性,跃然霍霍。几十年风吹雨打,田陌更迁,有的东西肯定是要变的,但有的人,有的心或许还是呆的!也就从那年起,又慢慢的捡失起了散落尘封的过去,几年下来,微信、聚会,婚丧嫁娶,一次次下来,先生的联系方式自是有了。今年夏天时本想请先生吃一顿饭的,怎奈因缘际会各自在路上,我去时他在返乡的路上,我返时他又在回城的路上,真还应了那句‘造门不前而返’,只能作罢!
后天就是先生为儿完婚的大喜日子了,接到通知时很是喜悦,十几年昭昭轮回,先生凭一已之力一介文弱教书匠,功德初成,实是该亲往恭贺的,只是这日子也实是巧了,腊月十三恰逢岳父百日忌日,去与不去就又成了一桩心事!
今天值班,闲着也是闲着,隆冬腊月中纠结这些闲淡乱绪,胡言这些陈年旧事,权就作为新春的一番归整与展望吧!
――雾霾中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环境,比环境更珍贵的是我们的心境!
初稿完成于 2017年春节前,9月19日整 理于小院东墙外